听到三哥这番话,裴彦钧的眉宇间仿佛凝了一层冰霜,怒骂道:“荒谬!”
东陵旱灾的事情,关他们宁王府什么事?这个齐氏余孽可真会胡乱攀咬。
“裴彦钧,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装什么高高在上的玉洁冰清?”三哥咧开嘴,笑得比苦还难看,“朝廷拨下来的银子,叫东陵那群狗官们私吞了多少,户部算不清这笔账——但你回去问问你那个父王,他是算得清这笔账的!”
没等他说完,一道凌厉的金光便跳上了他的眼角,噼啪一声,抽出条长长的血痕来,直翻开了足有一指宽的皮肉。
三哥被金丝九节鞭抽得偏过头去,半晌才敞着疼得火辣辣的侧脸,吐出一口血水,直吐到了裴彦钧的鞋边。
“世子非要我说,我说了,你又不愿意听,还想怎么样呢?”
裴彦钧紧紧捏着鞭头。
“我是个叛国弃族、猪狗不如的东西,本来也做好了死后下十八层地狱的准备。”三哥语气悠悠,“但我就算不得好死,死之前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宁王府好过。”
“裴彦钧,这十年间的种种滋味,舒坦吗?”
“你——”裴彦钧的手有些发颤。
十年前那种被冰寒彻骨、万虫噬咬的滋味又如蛆附骨地泛上了心头,犹如醒不过来的梦魇。
西北之战,深入北狄腹地成功发动袭击,却遭到埋伏全军覆没的雪三营。
“你怎么会知道……”血气上涌,让他的眼睛都有些赤色。
那场不为人知的敌袭,早就随着覆灭的全队人马一起,被深埋在十年前的北疆风雪里了,连王府里的人都以为他是意外落水,齐鸿生这个天水堂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齐鸿生仰头大笑,嘴里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话。
那是雪三营接头时的暗语。
裴彦钧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你是谁?你是怎么混进去的——是你泄露了雪三营的行踪给北狄人!”
他死死地掐住了齐鸿生的脖子,手臂因为极度用力而青筋暴起。
手下男子的脸已经变得有些青紫,痛苦的双眸布满了血丝,嗓子眼里发出了破烂风箱拉开的声音。但他的眼神里却多了一份释然和得逞的快感。
裴彦钧对上这个眼神,陡然清醒过来,松开了对方的手。
他是故意的。
故意激怒他,想死在他的手里。
抓住齐鸿生已经报给了朝廷,裴彦钧若是什么口供都没拷问出来,就私自在晋州把他给杀了,没法给皇帝一个交代。
裴彦钧后退了几步,冷笑了两声。
“你说是因为宁王府和东陵旱情的事情有关系,所以对等恨之入骨,伺机报复,甚至曾潜入北疆泄露军情——你有什么证据吗?”
两天后,晋州榆州交界之处,几辆车马悠悠地进了驶过了界碑,却被一派官员拦住了。
“朝廷捉拿要犯,所有关卡都要严加检验。那车里坐的是谁?都拿着自己的文书下来验明身份,才能过界!”
“官爷,小人们就是去探亲的普通百姓啊……怎么会是什么要犯呢?”一个长相憨厚寻常的男人堆着笑脸道,把自己的文书双手呈上。
守卫把文书仔细检验了,见那车里还是没动静,不耐烦地把手里的枪往车帘子一挑:
“什么人!装神弄鬼的,全都下来挨个检查!”
那男人连忙伸手拦住,为难道:
“官爷,里面……里面是家眷,不太方便啊,内子本就得了风寒,怕见了风所以不能出来。她一个柔弱女子,怎么可能是朝廷犯人呢?”
“少啰嗦!把帘子掀起来!”听到这人的搪塞,守卫愈发生出警惕之心,把男子往旁边一推,给另外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
帘子被粗糙地打开了,却见车内坐着一个穿着青莲色长裙的妇人,半披着头发,一脸病色,蒙着面帕低声咳嗽,看不见完整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双笼烟蛾眉,和满是愁绪的眼睛。身旁还有个长得普通的清瘦丫头,正一边扶着她,一边替她顺背。
“……”守卫有些意外,把人又对着手里的文书上下看了一遍,只好悻悻地放下了帘子,“让他们走吧!”
“谢谢官爷!官爷劳累了!”男人不住地鞠躬,还不忘往人手心里塞点银子。
守卫悄悄捏了捏手里的好处,露出了一排大门牙,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小子,可以啊,好福气!”
马车磷磷地起身了,一行人渐渐消失在守卫的视线里。
站在原地的守卫摇了摇头,心里叹了口气:这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身家多丰厚的,居然还能娶个这么标致的媳妇儿,虽然看上去不年轻了,但只看眉眼都猜的出来以前定然是个美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也难怪这人这么疼着宠着,见风不让人吹呢。
好一会儿,来此巡视的知柳轻叱坐骑,翻身下了马,问守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