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从方家离开后,苏目二人又摸黑去了趟入户大堂处,在距离入户大堂约有三五米远处,忽有一股冲天的恶臭,让他们生生的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那些和着胰脏的断肢残肉在历经二十余日的高温闷晒、腐烂发酵后成了温养蚊蚁鼠蛆的绝佳宝地,耳畔是万千只飞虫齐齐挥翅发出的嗡响,伴着悉悉索索的吱叫声与啃食声,苏目摸了摸寒毛颤立的手臂,向后退开了半步。
“也不是非要看上这一眼不可。” 苏目拧着眼蹙着眉,打破这空气里凝结的沉默。若她定要一探那究竟,即便褚卫扬心下有千百个不愿,也不会吐出一个不字。这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是如此,习惯了事事皆顺她意,习惯了有难先抗,如兄如长。
褚卫扬极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而后僵着脸毫不犹豫的转身,迈着他那比例修长的腿向来路走去。
苏目紧随在他身后,忍了半晌,终是笑出了声,她快了几个踏步挥着小臂撞了撞他的手肘,惹来褚卫扬一个斜眼,苏目却笑得欢愉了些。“我说哥哥,我们褚大哥哥,你这洁癖,怕是要终身不愈喽。”
我这便回去同啊叔啊姨说,打小不与人共用一个杯碗,课桌课椅要日日消毒,洗过的手不能去拧未关的水阀。现在看来,倒是更加严重了,就这空气…唔空气。你你你莫要捂人嘴巴,这我是一定要去说的,嗯反正现在就是空气!空气你都要嫌弃。
是了,依照他们二人的猜想,那趟大门本就不会一直□□,一门之外是数之不尽的畸形种们,那指尖溢出的腐液若不慎触上门壁即便仅有一滴,也为这摇摇欲坠添上一份助力。他们虽没亲眼看见那扇薄到开始透光的门,但心下已知那一刻的到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了必定。
苏目与卫扬在那一夜过后也变得愈加的刻苦与沉默,一切的闲暇时光都变得无比匆忙且短暂。除此之外,方舟与其祖母在不久后的一日搬进了苏目的家宅之中。对于这样的决定,褚家二老虽不理解,但也表示尊重。
关于此事,苏目确是有自己的考量,除去那份无足轻重的恻隐之心外,还有以下的几点原因。
其一,方舟是异能觉醒者,依照此前的判断,方舟觉醒的能力应当与风和速度有关,他似是格外擅长在瞬息之间去到某处或离开某处,虽谈不上悄无声息,但胜在迅速。他们四人当中仅有苏目与卫扬觉醒,若有方舟的加入平添了一份战力不说,也能更好的护住身后的人。
其二,便是因为那方家的奶奶。苏目与卫扬在其病中曾到访看望,其高热的症状与他二人病中时有些微的相似,只是再见时她佝偻着身子,一副慈眉善目老态龙钟的模样,弯着眉眼折着腰向他们道谢,没得邀请就连庭院的大门都不曾踏入半步,在那一刻是与不是其实就不再重要了。
褚家的日常食谱实在是开了方老太太的眼界,平日里都不太见过更别说能做。于是乎,厨房的这一片依旧由盛姨主控,方家奶奶则在一旁打打下手做几个南边不太常见的家常小菜,一来二去的天聊多了,知晓了这一家子这些年的搓磨,心下生了怜悯自然便没了戒备,左右也能做个同居屋檐的邻里对待,又不时听她讲一讲北面各村各族的习俗,也甚是有趣。
方老太太是在北面僻壤寒冷的农村里出生的,自幼便帮着家里干活,种过稻子也晒过麦子,对腌肉腌菜腌萝卜条很有一手,许是因这份寄人篱下的不适与不安,家中的多数活计都被这老太太争着抢着去干,唯恐这户人家心生悔意收留了他们这一老一小,多添了口粮不说,这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家睡在同个屋檐下,难免要忌惮不安一些。
比起方老太太的凭多心思,方舟倒是袖子一卷心头一热,跟在苏目卫扬后头开启了体能与精神力的同步训练,这是他被困在这片寸金寸土的富饶之地后的第一夜晚不再担惊受怕为一餐热饭而四面奔波了,心下那些难以言之于口的感激在这一刻化作了无尽的动力,心头温温热热的像炉火里温着一壶热酒,在餐厅暖色的光下,竟生出了一种家的温暖。
“落进碗里的就得吃的干净,这可是您老家的规矩。”盛姨看着那方老太太光顾着埋头吃饭,便提着公筷每样给她夹了些,尝尝我的手艺,目目家好久没有这般热闹了,能聚在一起便是缘分,你别拘着,碍得方舟都食不下饭来了,是好事,我们就该开心一些,盛美兰在旁劝慰着。
方老太太裹着泪花垂着脑袋,那满是沟壑的手一面摸着眼泪一面往口中递着吃食,喃喃自语的道着,“是好事” “是好事”。
这一日的傍晚天忽的下起了瓢泼大雨,那密密麻麻的雨珠大如黄豆,噼里啪啦的砸在树屋檐上、树梢上、窗台上,公馆外本三三两两的走着些人这一下便如鸟兽般惊得散去,外头静谧无人声,一时间世界都好似沉浸在这片淅沥的雨声当中。
苏目掀开厚重的窗帘,屋外不知是何时漫开的大雾,加之外头黑蒙,只隐约看见婆娑间树荫在风雨间摇晃远望似鬼手招摇,天上是黑云蔽月,那轮腥红的血月都在这样的夜色中不见踪影,她摆了摆手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