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清明还有几日,天气不寒不暖,一日光尽,闲来在院子里隐约可以听见小宫女们斗草玩。黎玥瑶只知道这项游戏,却不会玩,听来也是有趣,打发了不少时间。
息岁过来昏定,言语惊动了宫女,吓得小宫女们忙磕头认错。黎玥瑶并不恼,对息岁笑道:“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岁岁惊着诸位姐姐了,还不随我来?”又对郑绾道:“赏她们一套鲜色春衫,一对落金宫花。”
黎玥瑶拉着息岁的手,问了几句书,又看他脸上汗渍,笑道:“今日又练习骑射了?”
息岁道:“是!端午翁翁要办射柳赛,我们都在练习。大哥今日百步穿杨,好不威风。婶婶,我也想像大哥一样!”
黎玥瑶应和道:“好!待我们岁岁和阿峥一般大,也百步穿杨!”她想起黎益,便问:“岁岁,明日昌平妃生辰,岁岁可想和我一起去,见见娘亲,见见弟弟?你爹爹也从贵池回来好些日子了,可见了?”
一提到王姁卿和息岩,息岁自然高兴,只是顾忌自己身份,不敢显露:“大伯母时常来,六郎太小了,整日都在睡,儿子去了,恐伤着他……儿子全听婶婶安排。”
他年纪不大,说话却一再斟酌,黎玥瑶心疼他懂事,攥紧他的手道:“是娘亲……”
夜里一阵疏雨,洗涤天地。黎玥瑶出重华宫往凤仪殿请安,地面还是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和嫩枝的气味。
殿外已候了几位妃嫔,黎玥瑶上前,两拨人互相致了礼后,她正欲入内,却被一位年老的妃子叫住:“殿下,妾等刚刚入内,贺姑姑出来说皇后娘娘今日不想见客。娘娘并未传唤御医,妾等担心娘娘玉体,故在此守候,想着殿下身份不同妾等……”
“姎知道了。”黎玥瑶见她闪烁其词,便明白她们的意思。
她径直入内,贺嬷嬷打起帘子,笑眯眯道:“殿下来了?”
皇后本对着弗欺留下的棠梨树画发呆,听见动静,转身对她笑:“我儿来了?昨夜下雨,夜里凉,我儿可冷?”
“谢嬢嬢关心,妾昨夜好眠。”
“前段时间让你管着宫内琐事,打量你忙,没来得及问,你大姐姐的事,可想好了?”
黎玥瑶突然想起来何昔的事还未禀报,便正色道:“嬢嬢所言极是,只是大姐姐年纪也大了,宛州样样都好,就是风沙愁煞人,不对大姐姐娇脏。再者,忆之长在缉熙城,也有点门路,妾在外头再寻个得心应手的知根知底的办事的,难于上青天。”
“哦!”皇后仔细地听,笑容一点点地消失,她思索一会,又笑道:“我儿,那他的婚事呢?到底是我们家子孙,早些开枝散叶,也好告慰祖宗。”
黎玥瑶一愣,拉着皇后的衣袍笑道:“我的嬢嬢,子孙自有子孙福,嬢嬢才卸了宫内的担子,怎么又要管这些?这家子,这家孙,千千万万,一颗心要分成多少块啊?”
皇后苦涩道:“是啊!一颗心要剖成多少份啊?罢了罢了,过几日,清明节的祭品准备好了吗?”
话尾引到正事上去了,黎玥瑶也敛容道:“一应祭品,遵循往年。只是多了永福山的份。”
永福山是圣人的万年吉地,陪葬着两位太子。历年来,圣人不去此处,一怕伤情,二怕犯了忌讳。今年突然提出要去看看两位太子,所备之物自然多了些。
皇后面色稍哀:“这世间就是这么多不合理。我自己的儿子都不能去坟前祭拜,不祭拜我想他们,祭拜了又怕他们魂魄不得转生。”她眼里又含着泪来,独自擦去,强笑道:“昌平今日生辰,你早些去吧?”
黎玥瑶也不打扰她休息,出来看见圣人的妃嫔们围上来,道:“各宫娘子们不必太过担忧。昨夜春雨绵绵,扰了娘娘清夜,此刻眼下青黑懒怠言语。”
众妃道:“如此妾等便安心了。多谢皇太子妃殿下。”
离了凤仪殿,黎玥瑶回重华宫稍作整装,等到息岁从崇文馆下早读后,二人一起出宫往绎铭宫去。
正值晌午,绎铭宫的宫人皆低眉捧膳往碧桃春榭。众宾按礼还是要先拜会过王姁卿,可阿昀早早放出话来,今日是昌平妃的好日子,不必拘礼。如此才换得罗浮别院的清静。黎玥瑶看了一会息岩和息峥,便独自出去,不扰人家母子天伦。她想着此刻黎益处定是应酬繁琐,就在后花园逛了起来。
天如碧洗,中无杂云。阳春胜日,阵阵香风。汉白玉的砖石砌成一道长长的走廊,满载紫藤花,眼下正是尽态极妍时候,沿着湖边对影自怜。风吹湖皱眉,泛起微微涟漪,紫云蒙蒙如紫气东来,仿佛烟雾缭绕一般。
翠濑春粼,遍地浮金,隔水望去,远处靡靡桃花林,笙歌宴早,好不热闹。一只极漂亮的画眉鸟在白石上啄着羽毛,黄莺在层层密叶里发出幽远的鸟叫,和风在一起化在漫天的芳菲里。十六岁的黎玥瑶坐在花架下的秋千上,摇着手臂上的金跳脱,也发出悦耳的声音,她不由笑道:“人聚鸟不栖,鸟居人稀处。这黄莺声吟春景,本该写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