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中,多了些儿子和父亲撒娇诉委屈的意思。
太平帝一听,立刻做出个关心儿子的模样:“快,扶太子起来,赐座,传太医来。”
沈继宸谢了恩,起身坐在软椅上。
而后,父子二人再次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直到太医来了,给沈继宸把脉的时候,太平帝依旧只是看着端坐的儿子,没有将那证据箱子打开。
大殿之中,帝王与储君间久久不散的对抗之意,让太医诊脉的手都开始哆嗦了。
这次,是沈继宸好脾气地扶了下须发皆白的太医,对太平帝道:“父皇,让刘太医坐着为儿臣诊脉吧。”
“快。”太平帝立刻又应允了。
只是这之后,二人依旧是长时间的沉默,直等到太医确认太子的身体无大碍,下去斟酌写药方的时候,太平帝方才将手按在了那证据箱子上,开口道:
“玄君啊……”
“陛下,臣妾冤枉!”
皇帝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了孟皇后的说话声。
显然松了口气的太平帝立时止住话头,沈继宸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亲生母亲礼道:
“儿臣,见过母后。”
匆匆走进来的孟皇后对沈继宸视而不见,只要对太平帝说话,可是一见夫君那深沉如古井的目光,不得不瞪了眼俯身行礼的沈继宸眼,皮笑肉不笑道:
“太子回来了?起来吧,伤得如何了?”
“多谢母后关心,已无大碍。”沈继宸越发谦恭,看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孟皇后不再理他,而是扬着下巴看太平帝。
太平帝这方轻咳一声,吩咐道:“玄君,你先出去。”
*
沈继宸在大殿外站了快半个时辰,孟皇后才从大殿内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后,昂着头便往后殿去了。
徒留太子在心中又气又无奈地一叹,对门外的宫人道:“父皇若召见,便说本宫去见母后了。”
说罢,跟着孟皇后的凤驾,去了皇后宫中。
果然,跟进皇后寝殿的沈继宸还没站稳,一个装着热水的茶壶就飞了过来,重重地砸在他的左肩上。
滚热的水撒了他一身,迅速打透了他的衣服,烫得他蹙起眉头。
沈继宸停在门边,抬眼看着孟皇后,一言不发。
“好好好,你可真是我生的好儿子!”孟皇后犹嫌不足,坐在榻上,指着他怒道,“是想踩着你的亲娘,赚你的好名声吗?”
沈继宸看着亲娘气到扭曲的脸,平静地问道:“如此说来,母后是承认孟覃所为,是母后指使了?”
“你!”孟皇后指人的手都打颤了,找不到别的东西,干脆将软枕扔砸在沈继宸的身上,“沈继宸,你怎么敢如此冤枉本宫?我是你的亲娘!”
“是啊,”沈继宸点点头,“儿臣也觉得,母后与父皇伉俪情深,素来只爱听曲儿,不喜参与政事,怎会让人做出这等勾结贼匪的恶事?”
孟皇后听他这么说,刚平静了些许,却不料紧接着,便听见沈继宸幽幽道:
“所以,孟覃敢做出这种事,难道是外祖或者舅父授意?”
“沈继宸!”孟皇后就和炸了火雷一般,霍然起身,“你是安心要害死孟家?你,你给我跪下,不,来人,拿本宫的鞭子来。”
宫人早就跪了一地,他们虽素来不将沈继宸放在眼中,但此时也没人真敢去奉皇后的令。
沈继宸被她吵得头疼,透衣而入的热茶水在这等天气下,快速冰凉,他冷得难受,背上的伤又开始隐隐发痒。
“母后,”他忍耐着不舒服,“孟覃不过是孟家旁支,母后也替父皇和儿臣想想,不是母后指使,不是孟家指使,他怎么敢,又凭什么能做出这等大事?不知日照二字,母亲心中可知端地?”
本来还要发怒的孟皇后,猛地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沈继宸。
到了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次子,有着和她的丈夫一样的眼睛,深邃,黑暗,沉得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一国之母忽得就软了性子,吩咐宫人道:“都下去。”
宫人们正要动,沈继宸却冷然开口道:“今日谁敢动,便是和我这个太子过不去。”
“你——”
“母亲!”,孟皇后又要发作时,沈继宸开口,第一次打断了她的话。
“母亲如今,是为谁的颜面要屏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