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旧日历有指甲画出的圈:一九八八年七月三十一
张佳兰捂着脸,心里忍不住触动,眼睛又一次泛红。
真的重生了。
乡里盛夏的日光照头,把头皮烤出火热热的烫,叫天子粘在树上鸣叫。
她推开门,听到‘唉哟’一声。
继妹张佳红跌坐在地上,捂着屁股喊:“你是猪吗?突然开门!”
听听这语气,根本没有一丝丝的尊重。
按照上辈子的脾气,张佳兰只能被后妈娘仨个欺负,张佳红扯她头发,拉她板凳,和弟弟张佳军把她推进河里,在吴水仙的嘴里都是兄弟姐妹间的小打小闹,做姐姐要让着小的。
但这辈子,张佳兰不想再忍让,她让够了,上辈子的忍让得来的是什么?得来的结果就是嫁给一个傻子,被婆母打骂,然后供着娘家吃香喝辣,让张佳红踩着她的肩膀嫁给好人家!
凭什么!
张佳红坐在地上,就在她以为那个傻不愣登、憋不出一句话的继姐要和往常一样,好声好气的低头道歉,再把她扶起来的时候,一只旧布鞋不轻不重的踢了她两下。
抬头,看见张佳兰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带着点面无表情的微笑,“让让。”
张佳红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张佳兰说的话。
张佳兰:“你挡着我了。”
张佳红瞪大眼睛,立马就要跳起来撕烂她的嘴,但张佳兰没给她机会,偏了偏头继续。
“好狗不挡道,不知道吗?”
这下,张佳红彻底傻眼了,甚至半天没反应过来。
但她很快想到什么,从地上爬起来跟上去:“喂,你晓得你要嫁人了不?”
果然,张佳兰停了下来。
张佳红拍拍手上的灰,掩饰不住得意的语气:“早上我看到妈在跟个媒人说话。”
媒人?张佳兰怎么会不记得来替何家说媒的媒人。
一九八八年七月三十一,她就是死都记得,吴水仙这天背着她见了何家媒人,约了罗春菊上门相看,收下三百块彩礼,把她卖给了傻子做媳妇。
张佳兰心中恨意与嘲讽起伏,面上只是不冷不淡的:“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们家上门的媒人还少吗?”
张佳红被噎了下,这本来就是她最、最眼红的事情。
十里八乡都知道张家有个大美人,个个都跑来提亲,后头叫妈要的天价彩礼吓跑了一半,连着要收音机、电视机、自行车、香膏子的消息也传出去,结果还有好些个不怕死的跑来提亲。
她心里不服气,不就是个克死了自己亲妈的狐狸精,那些男的一个个都瞎了眼!
张佳红瞪着张佳兰的背影,没忍住:“这回可不一样,明天那个媒人还要来,你就看到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真的又怎么样,他给的起你妈要的彩礼?”张佳兰嘴边露出嘲讽的笑。
提起这个,张佳红还真知道点内情,但是可不能告诉张佳兰,要等到哪一天,张家兰自己发现,看她还怎么得意。
但是在之前,要先把人哄过去,这也是妈交代的原话。
张佳红跟在后面,难得好声好气的开口喊了声姐:“这回可真的是个好亲事,我都羡慕得很,好像说男方家里在隔壁镇上,和单位搭了线,卖的是香烟。你天天在村里没出去,晓不得卖香烟多好多红火,说是比工人家庭还要好,我有个同学家里是个工人,以前家里粮票都用不完,顿顿都是白米饭。”
张佳红说的口干舌燥,也不晓得张佳兰听进去没,她这个继姐本来就有点傻,说起来和那个傻子真的是绝配。
“你听没听见,能不能吱个声?”
但张佳兰好像聋了一样,站在太阳底下,仰头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看起来不太正常。
张佳红岔腿坐在板凳上,心里烦躁张佳兰个闷葫芦半天屁也不放一个,果然就像妈说的,短命娘生个傻子。
她面朝张佳兰继续:“你不要不知好,跟你说那个家庭条件,一大把人抢,你看不上我就去了。”
张佳兰站在日光下,感受盛夏炙热的太阳烤在自己身上,她已经很久没有站在这么热烈的太阳下暴晒过,把上辈子的晦气阴冷全部去除,感受十七岁年轻健壮的身体蓬勃的力量。
她还没有嫁去何家。
何家人也还没上门提亲,一切都来得及。
这种感觉让张佳兰从心底散发前所未有的欣喜,想要和树上的知了一样放声大笑。
她这么想,脸上也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咧开嘴,伸懒腰。
张佳红自然没等到任何回应,张佳兰好像把她当做了空气,在院子里发完神经,转身又进厨房东翻西找,也不知道在折腾什么,半天从水缸里舀了瓢水,抄起案板上的菜刀,磨起刀来。
张佳兰磨刀的动作又快又熟练,没几下,刀口就亮蹭蹭的冒光,但是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