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鎏金卧龙莲花纹五足银熏香炉中生气袅袅白烟,清甜的柑橘香气四散在清雅别致的书房中。
长相清隽的男子头戴幞头、身穿圆领赭黄如意云纹袍,腰束玉带佩玉饰、脚蹬乌皮靴,端坐在上首。
“之后郡主上了马车就出城了。”长相不起眼的男子恭敬说完就退出书房。
“殿下,您看?”下首的文士抚着胡须,斜首轻声询问。
“派人去给阿耶回一声,烦劳郑左卫带人去将陆府和红阁围起来,等午膳孤与阿耶用完膳再行处置。”面带笑意的年轻太子起身理了理衣袖。
“唯。”一旁候着的男子利落行礼正要出门,就听太子又说:“动静小些,勿要扰了无关之人。”
“是。”男子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吩咐就大步出门。
“殿下,此事怕是要得罪两姓啊,您要慎重行事。”另一个文士皱眉穿过屏风,一副大事临头的样子。
中年文士皱着眉,瞥了一眼那人,想了想才回忆起这人不久前刚和崔氏有了姻盟,怪不得会出头,他不禁摇摇头,真是走了一步臭棋,殿下可不是那等轻易能被说动的人。
果然,下一刻太子清亮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阿耶再三严禁行拐卖之事,那红阁地处京都都行事如此明目张胆,将圣人和律法视之如无物。”
金石碰撞的嗓音悦耳动人,其中的威严却不可侵犯:“陆清正身为朝廷命官,视人命如草芥,放纵欲,不思辅佐君王,反而欺凌弱小,实在是百官之耻。”
“您又何必为他们求情呢?”
“这,这,这。殿下,两姓可”听那人还想说,文士给侍候就的宦官使了个眼色。
几位宦官上前捂住嘴将人拖了下去。
太子换了一身明黄的袍子,腰间的白玉龙纹佩在走动间摇晃。
“殿下,您觉得赵公可行?”吴文士挑眉轻问。
太子含笑点头:“赵公心系百姓,《九变疏》恳切直言,言辞犀利,正是利国利民之文,自然可行。”
“吴某明白了。”文士神色恍然,点头退下。
“备撵,去前朝用膳。”太子大步走出书房,朗声说。
三月三日天气新,‘大兴’水边多丽人。①
大兴城依水而建,贯穿城池的几条水渠多集中于北城。
上巳时节,家家携手出游,换上过年做得新衣,稍有家资的男女会头簪花草,佩玉而行。
女子们梳着时兴的发髻,簪花、佩钗,耳边的耳饰随着笑声摇曳在精心装扮的面颊两侧,莺歌传出老远,天晴日新,男男女女在河水两旁红着脸大胆嬉戏,伴着河水清脆的笑声传到下游,更显热闹。
“赵兄何故闷闷不乐?”清江旁世家贵人们衣着华丽,衣香云鬓,花红柳绿,春光明媚,曲水流觞,好不快意。
赵兄望着眼前的盛景,轻叹一声:“这些舞姬都不如月娘曼妙。”他斩钉截铁地说,倒是让一旁陪侍的乐伎眼中不满,两人没有看到,或者说看到也并不在意。
“唉,今日无月娘之舞确实逊色许多。”男子赞同地点头。
“哼,你们在这里唉声叹气是什么个意思?”俏丽的女娘抬着下巴,对两人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当日长安郡主要包场红阁,也没见你们阻拦,今日倒在这里装模做样,丢人!”女娘年岁不大,说话脆生生的,让两人脸色一下变了。
赵兄开口叱道:“去,去找你那些小女娘顽。男子说话你在这儿插什么嘴!”
女娘噘着嘴,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下就能望进人心底:“无胆鼠辈!”说完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麻利地溜走了,再不跑她就要被打了!
徒留两人气急站在原地怒视她的背影,脸上带着羞怒,嘴角动了几下也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骂小娘子。
长安浩浩荡荡的车架赶在午膳前到了清江苑。
吴雅放眼望去,清江苑是皇家园林,其中景色众多,清江、茶社、竹园、神观、寺庙、宫殿等二十几处。景色美不胜收,每个季节都有鲜花盛放,中间清湖坐落,湖水泛着金光,建筑错落在苑中,传统的天人合一的建筑思想完美融入其中。
每到三月三,清江苑都会开放,里面亭台楼阁尽是筵席,百姓携家带口赏皇家美景,在清江中濯洗手脚,沁凉的水流抚过,凉意渗入身心,更是灵魂战栗,清爽无比,脑中清明。
之后再到观中、寺庙上香祈福,祈求一年平安顺遂。
“主子,清江到了。”她在芍药的带领下走到中间的马车旁。
长安郡主的名头很响,一路行来指指点点的人就没停过,他们都认识这辆明黄蝙蝠的车队。
如今清江正是热闹的时候,认出来的人就更多了,讨论声也络绎不绝。
长安一身红裙,衬得她更加肤白,浑然天成的傲气让她一出场,议论声就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