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又带着陈蕴郕出了府,姐弟俩各自背着个小包袱,路过福荣楼,陈景又特意迈小了步子,就为了能在那一刹那,像拥抱消逝的爱人一般与那阵阵饭菜香相拥。
“再闻一万年我也会被香死。”陈景又恋恋不舍地经过福荣楼。
陈蕴郕扭头有趣地看着她:“以前姐姐总不爱吃油荤重的东西,没想到这熏肉竟能得姐姐这样喜欢。”
陈景又耸耸肩,故作自然地抿嘴:“口味嘛,总会变的。”几天逍遥日子过得她都得意忘形了,幸好是好骗的陈蕴郕,“再说了,那肉一点不油腻,真的很好吃。”
“姐姐喜欢最好了。”陈蕴郕欣慰道,转身走得欢快起来,“姐姐,咱们走这一路,是要去做什么?”
陈景又压根没听着他说什么,她都快叫路过的漂亮姑娘们迷住眼了,绫罗华锦,珠裳佩玉,一个个仙女儿似的从她身边经过,时不时还会调笑下她的可爱弟弟。
“姐姐,咱快走吧。”陈蕴郕见她没跟上,转身来拉她,那些眼神和指点倒是能装瞧不见,可周遭尽是姑娘们那些香囊混杂的味道,让他浑身不舒服。
陈景又想起他那灵敏异人的鼻子,赶紧从自己缝的兜里掏出来个不知道哪儿来的红柑,剥了皮叫他吃下去,又把皮捏出的水抹在他人中:“再忍忍,这香味是有点重。”
陈蕴郕捂着鼻子,看着她手上的橘子皮,语气开心:“姐姐怎么还带了橘子出来?”
陈景又按上心口,发表获奖感言似的:“没办法,我实在是太细心了。”其实是院子石桌上摆的鲜亮亮一盘瓜果,路过前厅的时候,她顺手就拿了这个最招眼的橘子。
“闻着舒服多了吧。”
陈蕴郕点头:“姐姐不是想去善宴么,这会儿天还早着呢,咱要先去哪儿吗?”
陈景又在裙面上蹭了蹭手指上发黄的橘子汁:“咱去珍宝裳,看看别人是怎么做买卖的,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陈蕴郕刚想说话,远瞧见一纵马队快鞭扬沙而来,铁蹄撼天,硬生生地在闹市里辟了条阔道出来。
领首的棕马眼看着直奔两人而来,陈蕴郕扑过去将陈景又拽到路边,这才免于受难。
“姐姐!姐姐没事吧?”
陈景又险摔在地上,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抖抖裙子,上午刚弄干净的衣服这会儿又脏了,有够倒霉的。
“我真服了,见不得我穿件好衣服是吧。”陈景又先心疼起衣服,她就这么件好见人的,这一天折腾得,裙边上全是灰,怎么这些骑个马驾个车的都屁个德性。
陈蕴郕眼尖,那一纵马头上皆插着面红底黑字的长旗,单书一个“张”,分明是皇家派出来的人,这时候正赶上将军府办事,这队人马的去向一想便知。
但他没说什么,只小心扶着陈景又往珍宝裳去。
袁老夫人的马车稳当当停在将军府门前,将军府的小厮立马摆好了马凳子,袁老夫人叫侍女扶着下车,正遇上将军府出来迎客的越三夫人。
“老夫人!”越三夫人一身月白色襦裙,同心髻上未饰珠玉,只在髻前缀了朵白菊,笑吟吟地来扶袁老夫人。
“老夫人怎么亲自来了,这府里忙出忙进的尽闹腾,您差个小辈来跑一趟就是。”
袁老夫人直摇头:“就是怕你们忙活我才得来,小辈们哪晓得什么,来了也是添乱。”
越三夫人感激道:“老夫人真是操心,我听说,袁府喜事将近了?也难为您还愿意来帮这白事的忙,现如今这京城里,怕也就您老人家不嫌这将军府晦气了。”
“什么话!”袁老夫人安慰她,“他们说什么你别听去,外人哪晓得咱们的难处,惯只会听风就见雨,尽是些不长心的东西。”
越三夫人面上带笑,扶着袁老夫人一路进了前厅,晌午家宴来的都是亲客,越家上下忙着招待不敢有半点怠慢。
越四夫人也是一袭素衣,在前厅忙着摆桌,早晨鸡没叫她就起来了,先去给儿子熬药,又看着儿子喝了药紧赶着就来前边帮忙。十几桌菜色布置全是她一个个盯着弄的,这会儿眼见着人都憔悴了不少。
看见她三嫂扶着袁老夫人,越四夫人也挂上笑脸来迎:“老夫人来了!”她叫人搬了凳子来,扶着老夫人落座,“早晓得三嫂是去迎贵客来,我就陪着去了,也好过在这儿陪小辈们摆闲。”
袁老夫人慈祥地拉着她的手:“你辛苦,瞧这满堂布置的,多好,亏得是你能干。”
“我哪里辛苦,大事都有我两个嫂嫂张罗着,我就帮衬着看看家。”
越三夫人打趣:“家里有得是你哥哥嫂嫂,哪儿轮得到你这个做妹妹的忙活。”
“夫人!四夫人!”后堂门急慌慌跑来个小厮,到了三位夫人跟前一点礼数都不顾,上来就要请越四夫人走。
“夫人!不好了!大少爷方才用了碗粥,想是放久了凉胃,这会儿全给吐出来了,您快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