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回翟利民这座房子,翟星颐还在上小学时已经听到她结婚的消息,婚后就几乎与翟家断了联系,姐弟二人只见过寥寥几面,很是生疏。
沈清漫身旁坐着个小男孩,约莫八九岁模样,专心致志地扒着碗里的饭菜,偶尔几下被沈清漫制止,叫他吃饭要文雅,狼吞虎咽发出声音不合礼统。
这小孩是翟星颐二十岁那年沈清漫突然领回家的,唤作沈匡时,是她老家亲戚那边一个小侄孙,叫她和翟利民奶奶爷爷。那年翟星颐在娱乐圈里已经大红大紫一跃成为当年顶流,忙起来脚不着地,于是见沈匡时次数也不算多。
翟星颐默不作声,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夹离他最近的几个菜吃,不动声色侧耳听着翟利民和翟政安的交流。
“星星这次回来怎么话又少了?”翟利民终是将话题引到翟星颐身上,他状若无意地夹起一块三文鱼放到儿子碗里,饶有兴致地看着翟星颐。
“谢谢爸爸,是看您和大姐聊得高兴,插不进嘴。”翟星颐挤出笑容。
要开始了,翟星颐心里暗自捏一把汗。
“我听纤涧说你把小吴开了?”翟利民老花镜下的眼神带着若有若无的锐利,爽朗地笑出声:“不愧是我儿子啊,前脚刚从择石退出去组好工作室,后脚小翟老板就行使人员调动的权力了,好,好!”
闻言翟星颐立马撂下筷子,看向老父亲眼神诚挚:“不敢让爸爸这样说,工作室还在起步阶段,对接事务也全权交给谭姐打理,拆出去是为更高的办事效率,日后还得背靠择石,有您这棵庇荫大树才好。”
翟星颐腾一下站起,笑道:“我高二时父亲就授意吴姐照顾我,满打满算照拂了八九年,吴姐也快四十了,这种年纪留在身边做助理未免有些委屈她,我也是对吴姐的工作能力十分放心,这才擅做主张把吴姐介绍给以前打过交道的同事去打理运营团队,比起小小助理更利于她在圈里巩固一席之地。”他又举起面前瓷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过近期通告比较多,忘了跟爸爸妈妈商量,先斗胆擅作主张了,是我不对,敬爸爸一杯权当谢罪,爸爸保重身体,您以茶代酒,饶过我这一次可好?”
翟利民视线上下打量着翟星颐,似乎迟迟不下定论。翟星颐又不疾不徐道:“爸爸若还放心不下,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这个福分,劳烦爸爸受累给我亲自跑一趟再挑一个助理。我新找的助理才刚来一天,到时给上点补偿,打发走就行了。”
翟利民这才轻啜一口盏中龙井,笑道:“星星快坐下吧,给你干活的人,自然是自己挑的用着顺手,何况大是大非面前有纤涧把关,我自然是放心的,你工作室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了,遇到什么困难记得跟爸爸讲,爸爸给你解决。”
翟星颐笑着应下,心里却清楚,“爸爸给你解决困难”这句话,是多可笑的谎言。
自小小的他亲眼目睹还在读大学的翟翼冉被翟利民当作商业联姻的弃子,许给论年龄能做她父亲的老头,出嫁前夕这位向来清高孤傲的二姐在房中崩溃大哭的模样,翟星颐就再也不信翟利民口中半个字。
翟利民话锋一转:“说起来,政安,《摘心计划》进度筹备得如何?”他话头看似对着翟政安,目光却似有似无地瞟向翟星颐。
“一切顺利,这周末进行第一次录制,”翟政安流利对答,又笑着说:“爸爸,一家人好不容易聚齐,饭桌上不谈工作,只谈家事。您最近咳嗽又严重了,改日您把日程叫蔡蔡发我一份,我给您安排医生来家里看看。《摘心计划》最大的好处倒是把星星给留在鹭岭了,不然我们见他一面可太难了,是吧大明星?”
翟利民笑道:“忙点好啊,星星事业还在上升期,忙说明他火嘛。只是——”他别有深意地顿了一下,咳了两声又说:“人啊,最忌讳就是忘了自己是怎么走来的,初心没了,一切都没了。星星,你还年轻,可不要做忘恩负义的人,当时择石是怎么捧你的,今天叫你接个综艺都不愿意吗?”
翟星颐低头,模样为难,小声说:“爸爸放心,择石需要我,我自然是愿意的。”
翟利民这才满意点头,餐桌上很快聊起别的话题,饭后,翟星颐在客厅逗留片刻,借口要赶晚上的航班便离开翟家。
—*—
房门闭合的声音响起,翟利民悄声回了书房,打响电话。
“蔡蔡,节目组那边自查可以停下了,”翟利民紧锁眉头,忍不住斥道:“效率也太慢了,马上就要录制,还得我亲自出马。”
电话那头的秘书连连赔着不是,他继续说:“小吴也是,怎么年纪到了人反而冒失了,兴许听到什么捕风捉影的事就来添油加醋,怨不得星星容不下她,”翟利民凝视着台灯下昏黄的光晕,意味深长叹道:“胳膊不能伸太长啊。”
他感觉肺里总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一连重咳几声,咳出一口浓稠的老痰。
“星星这孩子,我生的,我了解。他从小内向老实,不爱说话,在娱乐圈里干了快十年,人是大方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