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要吃人,步步紧逼。
“我警告你,生死是他的命,若因你一意孤行要他性命,那他便是你害死的,我们周家可不饶你!”
“到时我治你杀害亲夫,忤逆尊长,送你去衙门见官。上剐桩,下铡刀,还是五马分尸,你可别后悔!周家不会放过你,拿夫君的性命玩笑,我活剐了你!!”
“来人,抬交椅来。”
说毕老封君稳坐床前,吩咐下去。
“告诉家中去看板材,置办棺椁寿器衣服,请阴阳先生。白绫子三百匹,茧绸二百匹,做事情少不得!快去!”
她、她就不打算他活着!
苏锦再气也毫无办法,老泰山似的坐镇,谁敢靠前。
行医救人,却不想落入内闱之争。
两个女人互不相让,兵戈相见,简直要打起来,院使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儿啊,彦邦我儿。”
两下不知如何之际,周维儒苍老悲哀的声音窗外响起。
苏锦看到救星一般,抢上前扑跪下去。
“父亲,他还活着,大夫说拔了箭还有转机,不拔真的死路一条,不能白白等死啊!母亲只是不肯,父亲快劝劝!”
“休恶人先告状,我多晚说不肯,只等老爷来裁决!”
周维儒扑倒床前,一眼看到危在旦夕的儿子,心中大恸。
“院使大人,大人呀,我儿命只在你手中。大人扁鹊在世,快快施救!”
“不不不。”院使慌的扶住周维儒:“臣依天家之命,必定倾力而为。只是医病不医命,大人们要做好万全的打算!”
“听听,听听院使说什么?人命关天你敢自作主张,不过是等老爷回来,跟我大呼小叫,还打我的人……”
“够了!”
这些妇人们,还有心思吵嘴。关键时刻,周维儒可不糊涂。
再一眼身负重伤的人儿,扑簌簌老泪纵横,毕竟是儿子,死马当活马医吧!
等来了周维儒,也等到了决断,这下好不打脸。
气的余氏抬脚就走,边走边小声骂:“养不熟的狗,庶子都是白眼狼!”
拔,拔,拔箭,一定要拔!
小鸳儿跳上榻,苏锦守在身旁,准备好了成捆的棉白纱布、热水、止血药,只待院使一声令下。
随着院使的一个用力,箭是拔出来了。可人却哼都没哼一声,就是个死的!
再看那血竟不是流出来的,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喷的她满身满脸,头发上,衣服上,手上,血水里泡过一般,好不嚇人!
啊!血窟窿那么大,止不住一般汩汩流出。
天哪!人有多少血也该流干了,一时慌的不知该作何施救。
“快快快,药、纱布。别愣着,夫人跟他说说话,喊他唤他,大声些!”
满身血水的她抱住他,声声呼唤:“怀卿,你有儿子有姑娘,大小老婆都等着你、指望你。”
“孝廉等你回去查书,孝贤要学杨香,扼虎救你。往后,你儿子做宰辅,姑娘嫁高门,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前面是仙山是福海,都不要往前走,快回头!”
喊的语无伦次,泣不成声,一声声一句句,入耳入心。
下人们有害怕的,有哭泣的,有后退的,凄惨一片。
可他只是没反应,动也不动!
这幅模样就是周维儒也灰了心,可苏锦不依不饶,一次次的上药止血换纱布,说来也奇,那血竟然渐渐止住了!
“好,好!”
院使激动的拍巴掌叫好:“止住血就好,这算是第一关,这一夜若能过得去,便有七分成算。下一日若过得去,再加以调理,便诸事大吉!”
这一夜注定无眠,苏锦端着药碗,小小的银挑子,一口口的呷汤药,小鸳儿跳上床擦拭。
不够亮不够亮,点灯点灯,点多多的灯,她要看的清清楚楚!
他哪有个人样子啊!
青灰的面庞,面无人色。干裂的嘴唇,她不停的用棉布浸水湿口唇,还要时刻试探他的体温、鼻息。
反复的摸,反复的试,一时察觉微弱,整个人凑上前去听。
一时感觉体温或高或低,便整个脸贴上去感受。
一双手脚冰冻,她急的差人翻出冬日的汤婆子,给他焐起来!
“夫人。”
小鸳儿指指身上,对上苏锦那双深凹无神的双眼。
“靠着我眯会子,老货一来不管人死活,先闹上一场子再扣个屎盆子,还打你一巴掌,这样的母亲还配说疼爱儿子?”
“换成二爷试试,心肝肺都掏出来。黑心肠的,远报子孙近报身,叫她姑娘小产养不下孩子,吃尽苦头!”
亮如白昼的室内,各处灯烛在暗夜里特别刺眼,该睡睡不着比死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