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略宽些,人未近前,嚷嚷声,招徕声,喧哗热闹。
有人烟,有买卖,有酒肆,不大的镇子居然还有馆阁!帏冒后的眼睛转了转,心中暗道,唯阜盛些。
肉铺子里赤膊大髯的屠户,厚厚的木墩子上,双手持刀,噼里啪啦不肖一刻变成一堆肉臊子。刀一剐,荷叶递上前。热络络的招呼。
“您拿好,包馄饨包饺子都好。老主顾,都是早晨现宰的。吃着好,再来,再来啊!”
宋小满看的目瞪口呆,太厉害了,简直是太厉害了!
她眼里那不是寻常营生,只觉得那人是变戏法,一块肉噼里啪啦就成了一堆肉沫子。
那肉沫子喷溅在脸上,挡着捂着还要看。拉不走呀,无法,苏锦也只得跟着看了一会子‘戏法’。
最后看到人家买卖成交了,还意犹未尽,难不成要看到收摊?
无奈,轻轻的牵了她的手:“咱们往前头走,还有更多你没见过的。”
这才又蹦蹦跳跳的往前奔。孩子,看什么都新鲜。二人相视一笑,纯真亦如这丫头。
过了卖菜蔬的,卖百货的,小满手里多了泥人、剪纸和糖画。
那糖画是个小兔子,先开始不舍的吃,只舔后头的小尾巴。后头越吃越上头,不管了,黏腻腻的糖糊的脸颊上,睫毛上,乃至鬓边碎发上都黏了起来。
自己喜欢不算,举着舔的半拉拉、黏滋滋的兔头往苏锦脸上怼:“桃花桃花,吃呀,好吃!”
哎呀呀,饶她馋似鬼,这‘美味’的糖画苏锦也不敢享用。转头把球踢给她爹:“给爹吃,你爹爱吃。”
当爹的还没开口,姑娘小嘴叭叭一通:“我爹不爱,我娘汤里多放些糖,爹尝出来,就只让我吃。”
说罢笑眯眯的送入口中:“来吧,好吃的,甜呢!”
这、这……,我不是嫌脏,我就是嫌不干净!
人家这样热情,不能两个人都不给面子呀,最后还是当爹的接了过来:“不吃了,再买个新的。”
笼屉高高冒着白烟,食物的香气溢满不大的街市。
熟食铺子里,烧鸡板鸭卤鹅酱肉,铁钩倒悬,笸箩前推,浓油赤酱的颜色端地勾人食欲。小满的眼睛根本看不够。
这一路遇荒野支帐篷,遇阴雨躲马车,不过冷冰干粮为食,风餐露宿实不为过。
难得遇到个镇子,这些琳琅新鲜的吃食,孩子左右不肯走。只得摊子前买了几块红糖发糕,落了肚,才肯前行。
三人瞧着,望着,走着。不知是巷子窄了,还是人多了,越往里越难行,甚至有些挤。
宋清平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她:“前头找个洁净馆子,吃点继续上路。这儿人多,咱们不多留。”
慢些慢些,避着让着,还是出了事故。正是你不来寻是非,是非找上门!
迎面,一位年轻公子醉的东倒西歪,搂着一位夭夭女子,歪歪斜斜的走不成个路。
这又是哪家的膏粱纨绔,苏锦看到新制的直裰,缎子面还泛着光。附庸风雅的那着纸扇,分明是个读书人模样。
勾肩搭背的实在有伤风化,偏手不老实的在身上混摸,着实猥琐的没眼看!
苏锦赶紧捂住小满的眼睛,偏孩子好奇又眼尖:“他们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要人扶。扭的像条水蛇,哈哈哈……”
纵然两人赶紧制止,可那人都走过去了,偏又回头,狠狠的撞了她一下。
苏锦吃痛不已,来不及捂肩立刻扶住帷帽。见宋清平怒视,怕惹事,拉着他赶紧走。
可,可我要放人,人不放我呀!
“哎哎哎,往哪里逃!骂了人就走了?”
尖嘴猴腮,“哗啦”打开折扇,好整以暇的摇了起来。
“小的不懂事,你们做娘老子就不言语,不是我们回头这事儿就算了?”
是别人却罢,这人正是平昌县赫赫有名的侯小三子,出了名的破落户,诨名“泼猴”是也。
出了名的会闹,撒泼打滚比之妇人更甚,被他讹上的,保准蜕几层皮!
毛铁匠啐了他一口。天不亮门板没拆下来,就堵着门骂,骂的人家铺子开不得,生意做不成。
有人说这种无赖往死里打,打?那更不敢,你稍碰上一下,他便倒地不起,腿折胳膊疼,下半辈子指望你养了,竟是个活阎王!
后头还是银钱打发,过几日银钱撒光,还要上门来闹。这种人谁敢惹?所以乡中人避他如必瘟神。
窝边草啃光,就寻外向过路的。这种更好,多不愿意啰嗦,只当打狗,痛快给钱。
有人问,这种人就无法无天了吗?有,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且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