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我说这些不怕你恼,实在是心有不甘。”赤红的眼陡然凝视:“都道生养凶险,天命难违,可她还那样年轻。为什么?凭什么?我这心里过不去!”
宋清平哭的捶胸问天,泪雨滂沱,压抑已久的情绪在她面前彻底宣泄。
“若那时我在,或许我能唤醒她,再回天过来也未可知。说到底生养的是宋氏子孙,是为我宋清平铤而走险,作孽的还是我。若是没有……我悔呀!”
往日的一幕幕重现在眼前,宋清平无法抑制的失态,大男人哭的泣不成声。
苏锦就静静的抱住他,任他哭,听他说,说出这些年的悲欢喜乐,心酸甜蜜。甚至有一丝丝艳羡,羡慕他们有那么多,那么多回忆,至死意难平。
而自己呢?
自己心内亦是难过的不像话,这世间既有他们夫妻这般蹀躞情深的,虽不舍,虽不能白头,虽日子平淡,汪倩蓉应该是欣慰的。
此一死,哥哥必将抱憾终身。携手一程,他把她藏在心里,她成了他心口的伤疤,那道终过不去的坎儿。
柴米夫妻尚且恩爱断肠,为何有人竟铁石心肠?能狠下心,一脚踹掉骨肉,还能口出狂言‘生不生养,你都是夫人,她们养的都是你的’?
身份衣冠为重,人命最为轻贱。同样的教化,同样的诗书,是什么扭曲了他的心肠,一条人命能让他能一笔带过?
是了,是手中的滔天权势,是家族的无极富贵,从上至下迷人心智,让他们以为可以为所欲为。
所以她只想逃,所以她不敢信,她只觉得他恐怖至极。
意难平,到底意难平,这世上谁没委屈呢?
“可知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人不能不信命,也不能跟天斗。凡是尽力了就好,有过快乐就好。”
温温和和的言语,轻轻柔柔的抚触,他的发丝染寒气,冰凉一片。
“你们多好,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彼此爱过,彼此记得,心里存的永远是最感动最美好的片段。我恼什么呢?羡慕,我好生羡慕呀。”
触及伤心事,不禁泣下,立刻收泪,换上笑容。
“也许冥冥中都有注定,命盘里何时得到,几时失去,会跟谁白首,和谁共渡,都是写好的。”
“比如我们,何时能想到还能再相见,还能再携手。不必纠结也不必自责,到日暮残年,天上地下,相爱的人总会遇见。”
“妹妹……”
她摆手,不许他再继续。悄悄的掀开帐子,只见小满怀里抱着她的芝麻官不倒翁,睡的正香。
一阵欣慰上心,指了指孩子,悄声对他说:“看,你们还有个这样可爱的女儿。”
孩子顽皮,一脚蹬开被子,嘴里咕咕哝哝的翻身,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又睡过去。
苏锦慢慢给她盖上被子,轻抚额间绒发,满眼喜爱。
“才见她时,这丫头就机灵的没法。几句话就把我出身生辰打探个清楚,跟她说话端地是要多带几分心思。这番能言善道断不是你的做派,指定是随了她娘。”
“当时我就想,能养出这样百伶百俐,通透豁达的孩子。她娘也是个水晶心肝的人,果然,被我猜到了。”
提到女儿,宋清平心中多少有些宽慰,带着几分兴奋。
“你不知道,她笑起来的酒窝、还有这额头,和蓉儿一模一样。蓉儿还说,生了儿子要像我。”
“我原起名叫送宋云舒,想了恁久的名字蓉儿一下给驳了。只说女孩不费事,正是小满那日生产,就叫小满,好记好听。到了儿子,再下力气取。”
沉浸在回忆中的他笑的甜蜜又苦涩,忽然悲伤涌入,又黯然垂泪:“儿子、香火,她总惦记这些。正是因为这些,才……”
“好名字。”苏锦急急打住:“小满,小满,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人生不要大满,小满小足,小富小安即可。无心之言,却极其智慧,可见她娘是个极有慧根的女子。遇到这样女子,哥哥你好福气。”
“她娘把她生的这样好,我们一起来爱她。”
说着自己收了泪,帮他也拭了泪。
“不哭,哥哥不哭,往后的日子是偷来的,咱们日日要笑。守着小满,切莫提伤心事,咱们要向孩子学,开心了就喜,生气了就恼。过去的就过去了,少一些挂怀。”
“妹妹,你也是。”
“是,我也是,我们都是。”
帐子里头吭吭唧唧的,小人不安起来。二人谈话被打断,苏锦急忙掀帘。
“来了,来了,要溺尿是不是,就去就去。”边说边抱,手脚麻利的给她松解裤带。
宋小满仿佛习以为常,眼睛都不带睁的。扶着苏锦的膀子,叫蹲下就蹲下,叫站起来就站起来。长长的一大泡,纾解完毕,这才不哼唧。头刚挨到枕头,小鼾又打了起来。
太可爱了,苏锦莞尔。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