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里是一嫁衣女子伴着一具枯骨,女子急促的呼吸,虚弱的动弹不得。口中仍是,“救命,救命,别埋我,我没死。”
顾大年二指鼻下一试,不由大惊:“有气儿有气儿,没死,活的,身上温热。天哪,真的是活人啊,活人怎被埋了?”
“既是活人,那还怕什么,快扶她起来,背她到咱们帐子,喂水取暖,兴许有救。”
苏锦说话要去扶,宋清平将她往身后一拉,生恐恶气扑着,扶那女子上了顾大年的背。
风止,虫歇,火盛,水温。此刻,那女子枕在苏锦腿上,搭着薄毯。苏锦捧碗,正小口小口的给那女子喂水。
惨白面庞,嘴唇毫无血色,梳着高髻,簪着一只银钗和一个珠翠花。唯遍身绯红裙衫簇新,衣襟上还绣着兰花。
十指尖光秃秃的冒血,想来那“嘎嘎嘎”的声音,正是她抠划板材所发出,该是多么强烈的求生欲望啊!
是个新妇打扮呀!怎会……
此刻也问不出名堂,苏锦用湿帕子给她净了脸,真容显现,就是个普通女子,哪里来的精怪。
茶水喂够了,包袱里又寻吃的。这一路多备着干粮,馒头,糕饼还是有的。可巧,久不遇城镇,只剩下一块吃的半拉的酥糖饼。
小满这丫头有的时候不珍惜,咬了一口,吃的狗啃一般,看见新鲜的又不要了。
苏锦没舍得扔,就这块饼子别说是吃过的,毛都长了二寸来长。不能吃不能吃,就要扔。
“恩人菩萨,好歹赏一口吧,我几乎要饿死。”
女子虚弱的开口,苏锦刚想解释,顾大年却止住。拿了酥糖饼泡在水里,化的稀不稀,干不干,喂到她嘴边。
“你饿了许的人,不能吃饱,骤然饱肚,活活撑死也是有的。”
女子顾不得了,捧着碗咕嘟咕嘟,有些谷物,又有些甜。只觉得仙露甘霖一般好喝。
她本身无外伤,经此调养,原气恢复了大半,黄天佛祖的跪地拜念,感激不尽。
见她无碍,苏锦笑着对宋清平说:“不曾想竟做了件好事。幸亏咱们胆大,方救了她一命。可真是场奇遇,哥哥你说是不是?”
“是妹妹胆识过人,反而我,怯懦如鼠。”
说笑归说笑,见她年轻,料想家中还有亲眷,于是询问到。
“可是本地人?你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为何如此境地?”
女子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不肯开口。见她不想说,苏锦便不再问,只说。
“可知这附近还有村镇,找个医家问诊切脉,若无事,我们送你回家,莫怕。”
也不知哪个字刺激了她,却不想女子“噗通”跪地,未启唇泪先涌。
“娘子若是如此,仍把我埋回去。我哪里有家,若执意送我回,于死何异,奴活不成了!”
这是什么话,她真的是好意,实打实的真心。反唬的苏锦一个大跳,差点蹦起来,慌忙解释。
“你这是干嘛,什么叫‘于死何异’?送你回家,又不是送你去死,你这人好生奇怪。”
女子见瞒不住,呜呜咽咽的欲言又止。可此时,你想说,我也不听了。
帐子里小满吭吭唧唧的动起来,苏锦连忙摆手往帐子里钻。
“莫说莫说,扰我孩子不宁,且安置,有话明儿再议。”
天亮天暗,今日还是明朝,这女子一路上话少的可怜,左右不肯说家在哪。不说不答也不走,他们只得带着她前行。
可这也不是办法呀,总想着能问出点端倪,哪怕不回家,妥善安置了,这一场善举也有个善终不是。
小满好奇,见了生人不住的打探:“你姓什么?周吴郑王?叫什么?”说毕,哈哈笑起来:“我们这已经有个桃花了,你就叫梨花杏花菊花吧!”自说自乐,手舞足蹈。
苏锦瞧她得意的样子,好气又好笑。一件悲伤的事情,经她口中,仿佛浮云散去。这孩子生就自来熟,跟狗都能搭上两句嘴。
可听的人却不觉得有趣,再看那女子,眼神里都是恐惧,羞怯的不敢抬头。你每问一句,她就低头躲藏。你再问,就要出泪,缩在那角落里,瑟瑟发抖。
小满喊她:“嗳,吃……”
“啊!”那女子竟吓的抱头,嗷一嗓子生生把孩子唬了个哆嗦,手中的饼顿时落地。
就怕成这样?颇有些乔装做致!
吓着孩子,苏锦有些气恼,见她慌乱的样子又不忍责怪。赶忙抱着小满似是自言自语,也是说给她听。
“人家不想说,咱们问就是失礼。前头乡里找个里正,或者县衙里的大人,咱们把她交给官家去。继续往北,有集镇了,咱们就停下来歇几日,你想吃什么?”
“吃糖,饴糖葱糖冬瓜糖。”小姑娘呵呵傻笑,指着发抖的女子说:“糖呀,谁不爱吃,你爱吃吗?”
谁想那女子抖的愈发厉害,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