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婊子榻上。老没廉耻的,就不为着我。可怜玉汝我儿,连掉了两个孩儿,身子纸一样薄。就不同蔡家去理论理论吗?”
“蔡秉义那厮的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这症候是婚前就有,还是婚后新得?若是成亲前,那就是骗子,混蛋,骗的我儿好惨。我在这里吃药,我儿在那里受难。我的心啊,刀割一般疼……”
说毕,放声大哭。
大白日里还拉着帘子点着灯。昏暗的烛影下,眼角、额头、脖颈以及法令处,深深的纹路如刀刻一般,甚是清晰。
但见手背上块块褐色老人斑,再看头发上那一片片的白发,她那样爱美的人,当时就摔了镜子。
所以她轻易不见人,所以她白日也拉帘子。纵然如此,见过的人,没有不惊讶于她衰老之迅速。
口中还是,“老夫人康健,安好。”背地里悄悄的嘀咕:“怕不是中了邪祟,怎像吸了精魂一般?”
她缘何如此?恐怕不是吸了精魂。是她的心尖宠,周家大小姐周玉汝连着两次小了月。
有一次都已然七个月,挺着恁大的肚子,一个闪失说没了。说是跌跤,众人皆知,是姑爷打的。
姑爷有癔症,好时跪地哭求。发作时,亲娘老子都抡拳头!余氏几次要玉汝和离,别说蔡家,就是周维儒这关都不过去。
“自古患难夫妻,休戚与共,糟糠之妻尚不下堂,哪有事到临头各自飞的?况她有一个下堂妇,回我门中,不惹人口舌?”
“那你就看着玉汝被打死、折磨死吗?守着个疯疯癫癫的不成人形的东西,她才多大?下半辈子怎么过?你就是念着蔡相家,不替她主张,有你这样的老子?”
“对,我就是这样的老子!蔡家,那可是相府!”周维儒竟拍起桌子:“她的亲事也是你定的,你看中相府权势地位,独子探花出身,比妃子娘娘都不差。这些可都是你当日的原话。”
“妇人家从一而终,既选了这条道儿,头破血流也得走下去。是她的命,也是你的孽,总归害她的不是我!”
“儿呀,我害了我儿呀!”
话里话外的针对,害她的自然是亲娘了。见无人替她主张,余氏唯有放声大哭,也终于尝到心头肉被欺辱的滋味。
一瞬间的苍老,红颜旧,颜色故。周维儒跟她再没当年的恩爱之情,立马抛之脑后,打发到灰堆里做她的夫人。
重重打击之下,再没了当年的精气神,阖府一手遮天的老佛爷败了相,残了身。饶是鹿胎丸,金丝燕盏,延龄丸,玉容霜成山一样的吃用也再不见效。
“罢了,所以您才要打起精神。外头的妖精,咱们的大姑娘,都等着您料理。还、还有二爷……嗐!姑娘呀,这一个个都指望您,为了他们您也要打起精神才是。”
“坤儿……”说到此处又是泪眼汪汪:“不成器的种子,枉费我苦心的栽培,比那庶子……”
嗐,不说不说,我余若华再不信阴司报应,没有我过不去的槛儿。且等我好起来,一件件料理,一个个摆弄!
这才端过那碗,浓不浓,稀不稀苦的冒烟儿的‘良药’,无从下口啊。
心下正躁乱如一团麻,窗外应声问道:“老夫人,那院儿大夫人送来的许多贵重药材。说是牛黄解疮毒最好,紫河车、珍珠粉养颜回春,您用着都是顶好的。还问,可否她近前服侍?”
“让她滚,带着东西滚。”余氏猛的把药一泼:“我不稀罕这劳什子,让她管好那一亩三分地。”
“知道他男人厉害,切莫螃蟹欢脱了掉爪子。一个填房,成日在我眼前晃悠。我不去寻她不是,她倒来触我霉头,晦气,真是晦气!小妇养的大房,死了个老鼠又来个耗子,没一个好东西!见我不好了,一个个上赶着来凑热闹,都巴不得我早死!滚,赶紧离了我的眼。”
脾性越来越古怪,一点儿不顺心,破口大骂,毫无道理可言。
只是她身子垮掉之后,再没了当日对付苏锦的精神头。而小姑们死的死,嫁的嫁,连最小的玉屏都定了人家。
这点上,谁不说。魏氏比之苏锦,运气已然好上万分。
“去,告诉大夫人。知她的孝心,这份心意,老夫人领了。让她回去好生服侍爷,得空再请她上前说话。
”还得是刁妈妈回寰,窗外的人有了这话,嗳嗳的赶紧离去。
“您不知,她那里颇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