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殊白垂眸,她眼中无光,丝毫未动容。
他心头一紧。
湖中莲花开得极好。
回想以往,他总说她阁中的莲花开得不如此处好。
总说她自私,好端端的把这些莲花带回她那一片天地禁锢着,也不问问那些莲花可否愿意蜗居在她那小池子中?
她听了却不和他生气,只是眸中忧伤,可怜兮兮的样儿。
想来,她是想多了。
他单说莲花,并无其它暗示。
朱婉笙淡淡道:“季公子,我想同你说清...”
季殊白打断她:“婉笙,我们走走可好?向以前那般,在西子湖边走一走。”
朱婉笙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在湖畔。
季殊白没再开口,朱婉笙在心中组织语言。
行迹过半,已临近那阁楼。
他突然一问:“我今日学了首曲子,是你送来的曲谱中的新曲,还未同她人演奏过。”
朱婉笙看他一眼,“季公子,抱歉...”
他打断她,“婉笙,我同你抚琴可好?”
朱婉笙在湖边顿足,湖边的杨柳婆娑摇曳,掀起一片飞舞的翠绿,波纹荡漾间,她看到了自己和他倒映其中。
她回头,顾影青还在。
朱婉笙松了一口气。
湖面上一艘小船悠然驶来,季殊白指了指,“先前你总喜欢游湖,喜欢听我在船上抚琴,今日,我想好好给你抚琴。还有,有些话,想同你说。”
朱婉笙想一咬牙狠心把话说出口,可他总是故意打断她,眼尾微微发红。
她又于心不忍了。
仁慈,真是大忌,尤其是对男人。
朱婉笙在心中骂了自己千百遍。
“好,抚琴后,我有些话想同公子说。”朱婉笙掌心微汗。
两人坐在船头,船行得不慢,周遭是湖水拍打船身的声音。
顾影青靠在柳树下,眯着眼看那船。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两人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须臾间,她们离他越来越远,船只越来越小,甚至快要看不清她。
悠扬的琴音断断续续传来。
一片柳叶缓缓落下,他抬手接住。
余光处,萤石站得远远的,双手抱臂,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湖中。
蓝矾和芒硝好像在吵架,两人谁也不绕谁,蓝矾双手叉腰,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那嘴一张一合,没完没了,空气中仿佛可见唾沫横飞。
芒硝也不服输,虽然身形不如蓝矾,气势也远不如她,可还是振振有词。
手中的柳片从指尖滑落,他猛地去抓,抓了个空。
手握成拳,掌心空落落的。
方才还在他手里的绿叶,不过片刻,便躺在了黄土的怀中。
顾影青皱了皱眉。
心口升起一抹烦躁。
随手摘了根柳枝在手中把玩。
芒硝气鼓鼓地回来了,往他身旁的柳树一靠,垂头丧气道:“公子,大人的婢女忒凶狠了,那嘴,叭叭叭叭的,说说不过,打我也打不过,我憋屈。”
顾影青眼皮都不带抬一下,说:“无聊。”
芒硝依着他的视线往湖中望去。
季公子白衣飘飘,优雅抚琴,朱大人盘着腿座,手撑着脸,离得太远,看不清神情。
可这画面,怎么看怎么美。
美人配美景,周遭琴音环绕,犹如水墨画。
芒硝斜睨他一眼,鸡贼道:“公子,您现在可是心中发堵?气也不顺,看什么都不顺眼,还特别想去把那船给掀翻了?”
顾影青转柳条的手顿了顿。
没说话。
芒硝还在继续,“公子介意就不要装大肚,非要同意大人去,还要来目睹全程,这不是伤害自我嘛。”
顾影青跟没听见一样,不搭理他。
“公子为了给大人摘第一批玫瑰花,起那么早,这摘时候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完事还要亲自把那些刺给除了,这下山时候更夸张,都不乐意让我碰那花,我觉着您抱的是自己的孩子...”
顾影青终于开了口,“你闭嘴。”
芒硝哼一声。
公子分明就是在意朱大人,非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他虽未经历过情情爱爱,可这里头的门道,他懂着呢。
琴音忽停,芒硝又被吸引了注意力。
船上的两人似乎在交谈,船也在快速往回走。
芒硝将耳边对着湖边,很想听清那头的动静,可只能听到呜呜风声和水声。
再看他家公子,直勾勾地看着船,手里的柳条都快被他捏碎了。
要是顾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