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星淡月,朦胧的光辉悄悄地越过窗棂,撒在床前的地面上,影影绰绰,轻轻浮动。
已是三更天,元晗引和江欲雪并肩躺在床上,中间仿佛隔着楚河汉界。虽然除了安静的呼吸声并无其他的声音,但两人都还未入眠。
冥冥之中,他们的思绪不约而同地飘回到了景阳八年的初秋时节。
暑热渐消,夜色渐长。秋风习习,落叶片片。
这年秋,上书房和西书房的几位教书先生不幸集体染了风寒,一时间竟是无人上课。因此,明帝决议,将几位皇子皇女与伴读一起送至京郊的灵岩寺修身洁行,并跟着灵岩寺主持净影大师习经品禅。七日之后,想必先生们的风寒也差不多痊愈了,再送回皇宫。
此次前往灵岩寺的有皇子四人,皇女两人,伴读十余人。其中每人又带了一两个仆人随行。于是一共差了十辆马车出行。皇子皇女单独一辆马车,车上还有一位伴读与一个贴身小厮或丫鬟,其余的人则挤在剩下的四辆马车上。
元暄聆本想邀请江欲雪与她共乘一辆马车,可她的另外一个伴读柳韶眉在今日出门时不小心崴了脚,元暄聆担心她与其他人挤在一起会磕着伤着,便唤了她一同乘车。
出行前,元暄聆找到江欲雪,不好意思地说道:“欲雪,今日便委屈你了。韶眉崴伤了脚,我有些担心她,便邀了她与我同乘。回程时你再与我一起吧。”
江欲雪并没有太在意,安慰般地笑了笑,答道:“无事的,欲雪不委屈。公主殿下快去吧,韶眉在那边等着你了。”
待送走元暄聆,江欲雪正准备领着见霜去队尾的马车找找哪一辆还有空位。
刚走到第三辆马车旁,车帷便被人拉开,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元晗引的伴读吴青。
他笑容和煦,对着江欲雪说道:“雪妹妹,好巧。我和知安约好了要一起坐,才和三皇子殿下请了罪,现在正要过去寻他。刚好看见你来了,三皇子殿下便托我来邀请你上车同乘。”
江欲雪咬唇,有些纠结。虽说她和元晗引已被明帝赐了婚,但此刻还是略微有些犹豫。毕竟其他皇子皇女都是与自己的伴读一同的,若是上了车,未免显得有些特殊了。
吴青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温声道:“快上去吧,莫让殿下等急了。”
江欲雪不便再回绝,只好点点头:“好,多谢表哥。”
吴青笑了笑,边走边说:“别谢我,要谢就谢三皇子殿下吧。”
吴青面上虽是春风和煦、温柔和蔼的模样,内心却早将元晗引痛骂了个遍。
这人可真是,远远地瞧见江欲雪没和元暄聆一同上车,便狠心地将自己赶下车,还说什么自己这个做表哥的让让表妹是理所应当的事。又说江欲雪坐马车容易头昏,若是挤着了,怕更要晕得厉害。
见自己犹豫,更是威胁若自己不下车,到了灵岩寺便要拉着自己去找净影大师,向他举荐自己,争取让他早日剃度,皈依佛门。要知道净影大师出家前同惠妃有些交情,他成为灵岩寺住持也少不了惠妃的推荐。早在元晗引小时候,惠妃便带着他来灵岩寺拜过净影大师为师。这话若是其他人说来,他定是不信。但是出自元晗引的口中,他便是不信也得信。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不成他吴青,还真要和自家表妹争一个座位吗?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才不是因为三皇子殿下的胁迫而下车的呢,他是真心实意地为了表妹着想。
吴青终于是败下阵来,认命地下了车,瞎编了个理由,把江欲雪骗上了马车。
大功告成,吴青在转过身后,深深叹气。
江欲雪微微红了脸,跟见霜嘱咐了几句后,便提着裙子,走到了马车前。裁冰在车门处,掀开帷帘,扶着江欲雪在马车上坐下。
马车内四处都铺了柔软的绒毯,还有一张干净舒适的软塌和一方小案,案上放着几册书卷。角落里放置着香炉,熏着白芷,车内香气袅袅的。
因马车里只不过有元晗引、江欲雪与裁冰三人,因此显得十分宽敞。
元晗引端坐在软塌边上,穿着一袭素雅的暗纹白衣,手里拿着册书认真看着。看见江欲雪进来了,也没放下书,只是语气淡淡地说道:“随意坐吧,路上若是困了也可以到榻上休息会儿。”
江欲雪也没有多礼,她走到元晗引对面坐下。瞟了一眼桌案上的书册,问道:“引哥哥,你这些书能借我看看么?”
元晗引抬起头看着她,似乎是有些无奈:“你还是别看了,不然一会儿又要吵着头晕。灵岩寺可没有太医跟着。”
他将手中的书卷放在小案上,道:“实在无聊,与我说会儿话也行。”
江欲雪噘噘嘴,小声反驳道:“上次那是因为路上一直颠来颠去的没个停,除了你大家都觉得头晕呢。”
元晗引自然是听到了,他反诘道:“‘大家’?除了你和聆儿,还有谁?”
江欲雪仍是嘴硬:“殿下自然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