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兜帽往下拉了拉。
正午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异常繁华。在阿兹卡班待了这么久,现在出来了,竟然有了种重见天日的舒畅感。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试图让内心的压抑减轻些许。
我随手从地上拾起了一张别人掉落的报纸。
[约纳斯·海因里希,于1946年6月7日晚越狱,了解动向者请及时联系魔法部。]
上面挂着一张海因里希的动态照片,标注了大大的通缉字样。
我不再继续看,报纸脱手而出,随着风飘远了。我把手揣进兜里,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
阳光洒在我兜帽下的脸上,我感受着丝丝暖意,心里却思量着接下来该做的事。
我该去找里德尔了——已经过去了五个月,他也应该从阿尔巴尼亚回来了。
克雷尔原先的魔杖被我拿去扣在了魔法部,而我自己的魔杖被我埋藏在了安德里克家后身的树下。我把魔杖从那儿取了出来,将它擦拭干净。我久违地抚摸着它光洁无暇的躯干,最后收在了衣兜里。
我来到了克雷尔家附近的那条街道,在那里逛了好久,才幸运地碰见了他。
我悄悄走进,藏在袖子里的魔杖尖端抵住了他的后背。
“别紧张。”我明显看得出他整个人瞬间僵硬住了,于是出声道,“是我,艾斯莉。”
“艾斯莉?”他松了口气的同时,惊讶地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你怎么出来的?”
“你不用知道这些,首先你是安全的,放心。其次,我需要你帮我个忙,我要见里德尔。”
“你还要见他?”克雷尔面露难色,“可是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我不能……”
“他已经回来了,对吗?”
“回来了是回来了,但——”
“就当是还我救了你的人情,别担心,把一切推到我身上就好,就说是我逼着你这么做的。定个时间,就今天晚上八点吧,我在里德尔府等他。”
我也没等他答应,就收起魔杖,慢慢退回到了人群中。
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自信他会见我。我想了好久才想明白理由——我身上可是有他想要的复活石,他自然不会拒绝见我。
至于见到了之后……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的问题。
仇恨使我想与他正面对峙,但理智告诉我不能这么冲动——他不管什么方面都比我强。我必须从其他角度去考虑如何对付他。
海因里希的死并不在我的计划范围……为了避免被魔法部通缉,我把自己的身份抹除掉了,恐怕以后的生活不好过。
或许,我该装装样子,先在他身边待上一段时间,慢慢摸清他的计划,寻找机会,尽管我不确定我能否压制得住我的情绪。
我按时来到了里德尔府。我站在门口抬头看向窗户,阳光太刺眼,从玻璃表面反射进我的眼睛。我深吸几口气,缓步踏上了楼梯。
我的手抚过扶手,带下了一层薄尘。面前的一切太过熟悉,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我突然开始心跳加速了起来。我一步步走向那扇半掩着的门,缓缓将它推开。
一个黑袍人影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月光透过窗子在他身上映照出了清晰的轮廓。他轻轻地叩着桌子,修长的手指显出病态的苍白,骨节比曾经还更分明了些许。
我走到他面前几米远处站定,摘下了兜帽。
我默不作声,等待他看见我的反应,但他的眼睛里并没有泛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涟漪。
“你完全不惊讶。”我能感觉到胸膛里凝聚着无比沉闷的一团空气,我只能尽量不动声色地压抑住快要冲破阻拦的冰冷的恨意——它强烈得令我清楚感知到从头到脚、贯通到每根手指尖的彻骨冰寒,然而我的掌心却在冒着细汗,浑身甚至嘴唇都在难以控制地微微颤抖,好在我身处暗处,并不容易被发现。
“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也变了些,变得有点沙哑,听起来飘飘忽忽的,像团烟雾一般被风吹带着送到我耳边,然后很快就消散了。
我注视着他瘦削的脸,此时此刻他的样子让我不禁有些悲哀地想到一个病入膏肓的英俊少年,只是那份冷峻和孤傲丝毫未减,如今收敛在他的每一处棱角和每一寸皮肤。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我,仿佛一条安静地盘踞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令人发指。
而在此之前与他接触的任何时候,我都未曾在心里用这些言语形容过他。
“你一直以来追寻的东西,看起来也并没有带给你什么帮助。”我克制着情不自禁带了些许嘲意的语气,“似乎还适得其反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好像再也难以从他的眼神里挖掘出什么情绪,可是我此时还是无比渴望从中得到一些回馈,比如——愤怒,或者其他。
很显然,我失败了。
“是吗?”他心不在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