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筠栀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她正在为出嫁缝制自己的红盖头,几乎闭门不出,而姜蕊生怕她知道难受伤心,也不准下人在府里嚼舌根,一旦被管家抓到就罚半月银钱,没有人敢挑战自己的月薪。
姜蕊当年和姐姐关系极好,又受到母亲的临终托付,把霍筠栀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给她安排了一个漂亮的院子,就在自己的亲生女儿旁边。
姜蕊共孕育一子二女,长子戚成文,次女戚成萱,三女戚成言,三个儿女都是好相处的性子,成萱和成言自从发现霍筠栀这个表姐特别擅长打扮以后,就天天粘着她要扎漂亮的小辫子。
霍筠栀也每天都给两个表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惹得两个小姑娘欢喜非常,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姜蕊指着这两个泼猴向霍筠栀笑道:“自从你给她们天天梳辫子、穿裙子,成萱和成言那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生怕弄乱了形象,淑女极了。我往日里耳提面命都没让她俩好多少,没想到你一来倒好,呵,公公婆婆都问我是不是重新生了两个女儿。”
姜蕊的公婆原本对儿媳把外甥女接过来住有几分异议,但见着霍筠栀本人端庄大方,素雅温柔,把两个孙女儿也带得懂事了点儿,后头也开始和善地关心了几句筠栀的亲事。
霍筠栀更是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开始并未见到大表弟,是因为二老恐以为儿媳要把外甥女配给自己的儿子,连忙把大孙子藏了起来,听闻霍筠栀的亲事另有着落后,才让戚成文出来见面。
戚成文如今年方十二,很是一板一眼,讲究礼仪,和霍筠栀见面时极为规矩,话也很少。
总的来说,在小姨母家接住的这段时光还是愉悦的,只除了姨夫的弟弟戚通时不时出现在身边,对霍筠栀说些莫名奇怪的话以外。
姜蕊私底下让霍筠栀离戚通远一点,他这个人不学无术,又轻浮非常,别说霍筠栀这样年轻貌美的了,她这种生过三个孩子的人妇兼嫂嫂都要私底下调戏几句,只是婆婆生他的时候很不容易,极为溺爱他,她也不好说什么。
霍筠栀是双眸圆睁地听完这些话的,她小时候因着父母恩爱,母亲又常常劝慰因为齐遂惹是生非而生气的温姨:“齐遂毕竟还是小孩子,等到长大了就好了。”
便觉得大人都是讲道理有本事的,只有小孩子才会做出错事。
但等她越长越大后才发现,大人非但不是不会做错事,反而做的错事比小孩子更加离谱,只是大人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说出来,或者只能在私底下偷偷议论。
如此,霍筠栀更加不愿意踏出院门,连后花园都省得去逛,生怕被戚通抓到。
帝京城。
万婉和霍斌坐在一起,心有余悸地说起齐府的祸事:“我听外头那些人说,齐家要不行了,原先怎样的气派呵,富家巨室,奴仆成群,讨好巴结的人不知云云,如今是门可罗雀,听说跑了不少下人,温琴哭晕了好几回,她娘家人问都没问过一回,撇得飞快,亏齐家得势后温琴给娘家捞了那么多好处,要我说,这样的娘家也是好算了。”
霍斌用着晚膳,并不置一词。
他大小也是个武官,比万婉这个妇道人家东听西凑的知道多些。
如果只是正常的丧葬,来吊唁的人绝对不会只是这样少,旁的不说,齐宏硕确实退敌有功,他骁勇善战,且极为懂谋略,几次深入匈奴内部里间,让诸位王子自相残杀,极大地削弱了敌人的实力。
年初的匈奴一战中以二十万大军击退匈奴百万雄兵,射杀匈奴王和长子,活捉其剩下的五子三女,荡平了河西一带的淆乱,几乎奠定了边疆未来二十年的和平稳定。
这样的殊荣,被封为镇北王名副其实,而匈奴人对于这个劲敌,确实也恨之入骨。
镇北王被小股匈奴残余势力击杀这一事,看似情有可原天妒英才,但细细想来其实全是破绽,镇北王本身武艺高超,又带着威震天下的黑铁军,连在最为险峻的百万战役中都功成身退,又怎会被匈奴的残余势力所裹挟?
诡异的还是圣上的态度,竟然没有大张旗鼓地安排后事,没有涕泗横流地痛苦我东陵痛失将军,只是简简单单地让太监颁了谥号,发了一些金银珠宝,甚至没有主动派遣御医去给齐庚齐遂父子治伤,不得不让诸位武将隐隐有些心寒,想到狡兔死,走狗烹……
万婉又庆幸地拍着胸脯道:“幸好筠栀嫁给了他人,否则我们作为儿女亲家,还真不好不去一趟。”
霍斌指尖沿着边缘在小巧的陶瓷酒杯上转了一圈,蓦地抬头道:“不,你去一趟。”
夜色浓重,白纸灯笼在屋檐下被风吹得胡乱摆动,昏黄的烛光投在地上随着灯笼一并摇晃,纸钱漫天飞舞。
一夜之间公公去世,丈夫和儿子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温琴急速地暴瘦了两圈,眼下乌青,三天三夜未曾合眼,死死地守在二人身边。
大夫来了一茬又一茬,每一次帘子被掀起,温琴都会站起来,急切地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