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出了一桩奇事。
那位在脂粉堆里长大的煜王殿下,竟在一夜之间当真改了性子,要将府中姬妾尽数遣散,从此清心寡欲,一心为公。
坊间传闻,那日煜王府哭声震天,响彻十里长街,引得全城的狗都跟着狂吠,有好几只差点累吐……
咳咳,扯远了。
当晚裴酌一夜未睡,好不容易将她们打发回各自的院子,重获片刻清静,已经是深更半夜。
她就想不通了,各人领一笔钱,置办些田宅家产,从此吃喝不愁,不是美事一桩吗?怎么她们就不乐意呢?
“唉,我还是不懂女人……”
裴酌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乱七八糟,手心还痒得厉害。
裁玉和逐月睡在外间,不眠不休照顾她一天一夜已是累极,甚至在睡梦中微微打起了鼾。
横竖是睡不着,她索性披上外衣,悄悄出了门,借着月光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里没点灯,黑得像是昨晚的深巷。裴酌踌躇片刻,小心翼翼踏进一只脚去。
脚尖在地面来回点了点,裴酌不放心,又学着夜猫子叫了几声,确认里头没东西之后,才摸着黑进了书房。
那把剑应该就在角落。她一步三挪,双手终于摸索到了书案的边缘。
嘶……疼。
“好黑啊……”
“殿下是要点灯么?”
“嗯。”
话音刚落,案头灯瞬间被点亮。
一豆烛光细细地颤,本该让她感到安心的光明,此刻却成了恐惧的根源。
墙壁上,余光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就在她身后。
裴酌一动不敢动,后背的鸡皮疙瘩如沸水般翻滚,她差点就要习惯性下跪。
“哈哈,鬼大哥,你还没走啊?”
“我向来与剑形影不离。”
奇怪,一天没见,这只鬼魂的嗓子仿佛久旱逢甘霖,一下子就从沙漠变成了绿洲。小小回味一下,竟然还有些诱人。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在想些有的没的!裴酌简直想抽自己两巴掌。
她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小声问道:“你不是说,交易完成了么?”
“是契约。”
“那你为什么……”
“我没说我会放过你。”
此话一出,裴酌立刻心领神会:“你我阴阳两隔,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
见身后那人没接话,裴酌继续好言相劝:“你放弃吧,我没有那种爱好,我只喜欢漂亮姑娘。”
普天之下,这话也就只有她能说得出口。
论文韬武略,比她强的人多的是,但若是论风流潇洒,整个大齐也没人赢得过她。
她敢打包票,十八年来,但凡见了裴酌的男女老少,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丞相那个老古板除外。
书房沉默了半晌,那人终于再次开口。
“转过来。”
“不了吧?”
“转过来。”
这次的语气强硬了些,裴酌不敢不从。
她泄了气,抬起缠满纱布的手挡住眼睛,磨磨蹭蹭转过了身。
嗯?今天没有那团红雾遮掩,看那形状,貌似是个人?
既然以人形现身,应该不会丑到哪里去吧?
裴酌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缓缓移开双手,结果当场怔在了原地——
烛光温润,在那双琥珀般的眼眸中跃动,那人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像是沁凉素白的月光凝成的绝色。只是惊鸿一瞥,凡夫俗子便再不能入眼。
只见那人摊开左手,剑便乖巧地飞了过来,缓缓落入他的手掌心。
他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裴酌:“契约已成,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裴酌咽了下口水,艰难道:“美人计是没有用的……”
心脏在胸腔擂鼓似的狂响,几乎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似乎在疯狂叫嚣着:“有用!很有用!”
“谁跟你玩美人计?”那人白了她一眼,不情不愿道,“慕安,我的名字。”
慕安……
脸蛋生得漂亮,名字也好听。
裴酌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恨不得拿起烛台细细端详一番。
不行,不能这么露骨。她轻咳一声,拿捏起正经腔调:“本王姓裴名酌,幸会幸会。”
慕安点点头:“久仰大名。”
“哦?”她眼睛一亮,喜上眉梢,“能让你倾慕许久,本王还真是体面。”
这都什么颠倒黑白的屁话?
慕安气结,忽地咧嘴一笑,亮出森森白牙:“喝花酒,养姬妾,你还敢跟我谈体面?”
这人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行事荒唐,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