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的那些草只比自己高两个头,但桑桑恍然间却觉得自己矮小的厉害,每走动一步,就要费劲巴巴的拨开草根,反复迷路的孩子一般。
慌慌张张。
在桑桑心中恐慌感愈发强烈之时,亮光处的场景差点让其眼前一黑——
亮光的地方草都被临时割空了,一股难闻青芒味直钻鼻腔。
桑桑一路上做出的最坏预设是,想杀自己的人挟持着【十一】和那满面刺青的中年男子威胁自己。
然而现在眼前除了十一和那男子被蒙面黑衣人用弯刀抵着脖子死死压迫着,周围还有另外三人。
看着眼前陌生的四人,桑桑心中当即意识到他们因该是云深客栈的人——
满面刺青的中年男子因该是跑堂或者打手。
那瘦弱的中年书生显然是管算账一类的。
胖胖的,截了半只胳膊的人满身油污,显然是厨房的人。
还有一位同样胖一些,身上有油污,但却带着首饰的妇人,像是位领导人物。
不过有一点相同,那些人在见到桑桑的刹那,表情无一例外都是惊愕。
唯独那妇人被绑在中心位置,正好对着桑桑视线,同时还有两个手持火把的黑衣蒙人站立两侧。
就好像生怕桑桑看不清,或者那妇人看不清桑桑的脸似的。
那妇人从桑桑过来开始,就一直拼命伸着脑袋:
“小……小,小囡子?”
等看清桑桑面庞的刹那,整人顾不上脖子上的弯刀,几乎要站起来:
“真的是你?”
见那妇人起身,一旁的断臂男子赶紧惊呼提醒她不要乱动,后面黑衣人随时能割了她的脑袋:
“老板娘——”
那妇人猛然一惊,不敢再做出任何出格的动作。
虽然桑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却能感觉到那被喊老板娘的妇女并不是在保全性命,而是珍惜还能看见自己的每一秒:
“你长这么大了……”
桑桑从未见过有人如此不舍的看着自己,敏锐的心思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其中原因。
然而让桑桑绝望的是,这五个人全部服了致命了毒药,并且马上就会发作!
所有人中,只有十一没有任何症状,其余的人额头都冒着虚汗。
而其中体质最弱的账房先生,耳尖和嘴角已经露出来的青灰色最为明显。
见一旁一直有一个异域与中原面貌混合的男子寸步不离的跟着桑桑,老板娘也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就项邈那外貌特征,无论是江湖还是商界,但凡有点名头的人,都能一眼认出他来。
云深客栈的老板娘自然也不例外。
今夜桑桑和项邈穿的都是褐红色的斗篷,肩部那里用红线绣着片片鱼鳞,下摆是银色锦丝织成的海浪纹路。
这一看就知道两件斗篷是从同一张布料上面裁下来的。
如此,桑桑和项邈现在是什么关系,显而易见。
项邈是局外人没错,但那疼爱与不舍的眼神他曾经也从一个人眼中看见过。
项邈幸庆桑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就算预感到了,心中也只是一种落空空的悲伤。
同时项邈也清楚,只怕后面想起一切时,桑桑一定会因为今夜的浑然不知悔恨到发疯……
今夜的事情发生的实在太突然,而且一见面就注定要阴阳相隔——
中毒的特征已经在体表上展现出来,恐怕毒素已经在身体里面跑过好几遭了,早已回天乏术。
所以只能再上前一些,用臂膊轻轻揽住桑桑。
一来是注意到桑桑已经是浑身在颤,项邈控制不住情绪破坏计划。
二来也是告知云深客栈的老板娘,让她走的安心一些,至少桑桑还有自己这个依靠。
虽然项邈不清楚桑桑提前布下了什么计划,但无条件相信对方,一定能在这般绝境下化险为夷——
对,绝境。
随着一缕乌紫色的鲜血从老板娘口中流出,桑桑和项邈耳边同时响起了有人踩过草地的沙沙朔朔声。
这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仿佛回溯的涟漪一般,迅速朝中心,也就是桑桑所在的位置聚拢。
确实,这么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他们不搞包围那真可惜了。
这点桑桑早有预料,此时也明知危险来临,但理智几乎混沌一片——
很奇怪,明明自己的心一片空空,却填满了世间最为伤心之事。
此时间,一位身穿墨绿色骑射服的男子突然拨开草丛走了进来——
那男子明明是个成年人,可身高却比桑桑还要矮下去一个脑袋。
绿衣男子仰头看见桑桑悲伤与焦躁混杂的神色,立马颇为戏谑的啧了一声:
“扶桑姑娘,你还真是忘的够彻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