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后半夜,项邈不仅不觉得冷,甚至连眼睛也不敢闭的太久。
不过桑桑倒是睡的安稳,感觉项邈身上开始发热之后,当即搂着对方脖颈沉沉睡了过去。
气的项邈后槽牙都在发抖:
“好乖乖,你是一点也不管我的死活啊?”
等到天色出现一丝蒙蒙的白光之时,一众猎户纷纷起身出门——
毕竟他们在山间布了陷阱,动物此时也是最疲累的时候,此时若去收猎,自然事半功倍。
猎户离开更换炭火的的动静,正好惊动了梦睡中的桑桑。
待猎户都离开之后,桑桑神智早已清醒,见项邈身体上的体温已经稳定在温热状态,便悄悄在被子里将衣服穿起来几件:
“睡吧,咱们等天彻底亮了之后再赶路。”
天光大亮之后,四人继续往前赶路,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下一处驻点。
这家驻点还是客栈模样,只不过人家是个在正常经营中的客栈,四人正好在这里补充了一些水粮,并换了马匹继续赶路。
这路线既然是用于走私的,自然不会明晃晃修在显眼之处。
所以一路上不是杂草丛生的旷野,就是山野小村落。
越是往西,桑桑眼前的荒芜越多,且自己也已经明显感到了有些刺骨的冷风。
所以一路上桑桑都在不停看向项邈,生怕他又在强忍不适。
不过项邈今天确实一副难得憨憨模样,在稻田间行走时,甚至跟桑桑炫技,用当地方言和老乡讨要柿子。
毕竟这几日没了铺天盖地一般的账目和事情,他也难得轻松自在,这是真开心。
然而桑桑却开心不起来——
这才走了还不到一半的路,项邈就畏寒如此严重。
若是到了终年积雪的北庭,那时是个什么情形,桑桑都不敢细想。
由于一路上赶的紧,四人愣是在夕阳将落之时看到了下一处驻点——
一座坐落在山宇间的老君庙。
项邈来过这里,便指着那想被人拦腰砍断一节的矮峰告诉桑桑——
此山名为不周,就是根据神话中被祝融撞断的不周山命名,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地标了:
“罗天大醮时,老君庙热闹非凡,不少江湖人士也在此聚集,说不定你以前也曾来过,咱们上去看看吧。”
确实,既然张长贵也以前带着小囡子去往云深客栈,保不齐也来过不周山。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项邈不主动提起,桑桑也会上去——
这处驻点换马的话就在山脚下,那有一处马棚搭着。
只是那马棚旁公认落脚的小屋实在破落,在那过夜,恐怕项邈夜里能冷成冰棍。
“也好,就两柱香的山路,咱们走快一些。”
桑桑说罢,拉住项邈的手一路往上走。
才拉住的那一刻,桑桑明明还能握住一丝余温。
然而走到半山腰时,若不是项邈的手在微微发抖,桑桑还以为自己牵了一截毫无生命的木头一般。
此时间,桑桑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后面的路,自己不可能再带上这般模样的项邈!
老君庙虽说有一个【庙】字,但其实是道家的地盘,里面陈设都与道观无异。
作为一间面向大众的道观,平日里有人投宿于此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桑桑一行人很顺利就要到了两间暖室,和起码八人份的炭火。
晚饭过后,桑桑私下约来关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询问对方能不能把项邈弄回去:
“他这副模样,不要说去北庭了,就连急行军都能要他半条命,这还怎么往前?”
“我……”
面对桑桑的质问,关柏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毕竟急行军就是夜间行路,只在午间歇息,这样的强度,项邈能顶得住才怪了。
同时急行军作为此次奇袭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环,桑桑不可能因为项邈而耽误行军计划,这点关柏清楚。
可问题是,项邈一旦决定了去做某件事情,那是自己能劝的动的吗?
“我拜托你想些办法,我不能——”
此时的项邈大概是身体不适的缘故,走路并未压住脚步声,所以人一过来就被桑桑听见了。
然而桑桑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同时为了伤对方的心,桑桑嘴快将那句【我不能让他有个三长两短】改成了:
“——带着这么一个累赘!”
毫不意外的,这句话顺着风一路传到项邈耳中。
与此同时,桑桑也注意到关柏脸上的神色不太对劲,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当年就是因为项邈这个存在,才使得其母亲伶妃放弃了多次出逃的机会,甚至为了他死于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