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着窗外风雪的声音,闾丘苓洗净手上干涸的血迹,裤腿上陡然扒过来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闾丘苓静静垂眸。
推搡不动,金毛犬蹲在一旁朝她摇尾巴,颈间的皮质项圈上坠着个骨头状的身份牌。
微微起皱的指尖在滴水,闵雪翮瞥了眼她的手心,没发现伤口。
身份牌上照片的右边写着三个字:
水洗桃。
还挺特别的名字……闾丘苓挪了挪脚,原来是它的橄榄球滚到了洗手台下面。
她以前也有一条小狗。
可惜,它没有长大。
空调温度被打高,连绵不断的热潮熏下,冻麻木的身体渐渐回温。
“手上的血,是出什么事了?”
险些碰翻手边的热水杯,闾丘苓不禁暗自舒了一口气。
“一点小麻烦。覃珺屹回来了。”望过来的神情宁静而认真,闾丘苓在他的注视里出声道,“他的右手是割伤的。”
金毛犬叼起橄榄球在茶几边的地毯上平躺下来,翻出肚皮。
“之前学校排查危险物品,他把一柄短细尖刀别在了身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随时都带着。”石英表滴答滴答,手机默认来电铃声响起,闵雪翮没接,“看来这刀,是终于派上用场了。”
“不知道……有几个目标人物。”
闾丘苓神态坦然地看着那本蓝色封皮的填报志愿指南,声音低下来,没什么感情色彩,“他认为是我杀了渠砚兮。”
光线的映照下,墙面上贴纸的烫金褪了色。
渠砚兮床边的心电监测仪上的直线在眼前闪过。
“不管他打算做什么,”闵雪翮听了眉头蹙起,看着闾丘苓微微颤动的眼皮,轻声道:“时刻保护好自己。”
金毛犬一点点啮着煮熟的鸡蛋黄,闾丘苓看着它棕色的虹膜,慢慢收紧手指,“嗯,一直都在提防着他。”
幌子与否,他最好别给她找麻烦。
房间内的装修极其简约,大多主材、辅材了然可见出自房东之手。他没装饰多少物件。油滴釉面的光泽令闾丘苓想起棋牌室里的茶杯。
坐在沙发一旁的闵雪翮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清癯的脸庞衬出一种冷感的白。
“或者,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闵雪翮看似随口一提。
闾丘苓看着那台木质的留声机,勾起淡淡的笑,乌黑的发垂在肩上,“好。”
金毛犬坐到她腿边,尾巴一下一下在她身前扫着,没多会儿,裤腿上沾了一片狗毛。
闾丘苓伸手去捉,却不是毛茸茸的触感,定睛一眼,是闵雪翮的手。心中泛起涟漪,她忙松了手,站起来。
“我该回去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
将将走到门前时,闾丘苓停下来,互相凝视的间隙,心跳声失了节律:“闵雪翮。”
“别同情我。”
她的眼底写满清明,此前的困顿仿佛都是错觉。
疾风渐歇,今冬第一场大雪趋于尾声,小狗又衔了个发声球到处跑,泠泠作响。
应承我。
“答应你。”闵雪翮看着她说。
回去的路上,闾丘苓想着留声机旁边的那些港粤黑胶唱片,至少在这一刻,他们互为拥泵。
*
翌日,大雪初霁,一角天光掩去,闾丘苓如约到街道尽头找覃珺屹。难抵寒风,等了两分钟没瞧见人,信息也没回,她转身正要走。
侧身避让不及,闾丘苓和从香烛纸钱店里出来的人撞上。
袋子脱手,黄色的纸钱散落一地。她俯下身去捡,发现面前的人是覃珺屹时,那句“对不起”咽了回去。
覃珺屹侧目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问:“你妈竟然同意你去?”
闾丘苓攥紧那一袋子纸钱,掌心又痛又痒,轻描淡写道:“医院躺着呢。”
踩着地上厚厚的雪层,暼见他简单包扎过的右手,闾丘苓漠然别开头。
安归公墓近几年开始提倡绿色祭奠,在北面加设了单独的烧纸祭奠区。
覃珺屹取出打火机,黄色的草纸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闾丘苓学着他的动作,把草纸丢进去。
她被漫起的烟雾呛得咳了两声,覃珺屹接过她手中的袋子,随口问道:“你不是有鼻炎吗?”
“那就等同于嗅觉失灵是吧。”反而大多数时候,她嗅觉格外敏感。
旁边的人脸上恢复一贯的疏离感,一时之间也没答话。
本地祭祀旧俗,纸钱一般会先剪成各种形状,或者传统的锡箔纸折叠,金银财宝。然而两个人手边的纸钱完全没剪过。
闾丘苓跟在覃珺屹身后往前走,墓碑上的名字被那束白菊花密密地遮挡住。
远处车轮轰隆隆地自铁轨跑过,一阵长风拂过,眼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