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晚倾第一次打他巴掌,不为别的,只因他这次是拿人命开玩笑。
他平日里如何调皮捣蛋都不要紧,可一旦孩童的恶作剧牵涉到人命,那就不是恶作剧了,他甚至还会成为杀人犯!
陆寅捂着发红的小脸蛋,原本包子似的脸蛋上出现了红印,他幼小的手根本捂不完全那大人的掌印,还留出了一部分印子,看得人心疼。
他这次没有为自己申辩,安静得不似平时的他。
“来人,传家法!”
“夫人……”
“没听到我说的吗?传家法!”
春芽和夏草双双愣住,其他下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还是春芽动了身,去寻了根细板。
“夫人,板子虽细,可寅少爷还是个孩子……”
“跪下!”
春芽还未说完,林晚倾便夺下了她手里的板子,狠狠教训起了陆寅。
陆寅跪在地上,忍受着板子落在自己瘦小的身板上。
约有胳膊宽的板子打在陆寅身上,光听那厚重的声响,便知林晚倾下手有多重。
她亲自执行家法,只因陆寅是养在自己膝下,林晚倾便不能纵容他。
“母亲……阿寅错了……阿寅知道错了……”
陆寅流着泪,却没有哭出声音。
他眼眶湿润,嗓音嘶哑,面部因哭泣而扭曲。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林晚倾每打一下,她的心便痛一下。
她也很难过,她也很痛苦。
可是幼子顽劣、屡教不改,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职。
陆寅这次险些酿成大祸,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理由,都洗脱不掉他的罪孽。
“母亲……母亲……阿寅错了……阿寅错了……”
陆寅抽着声音,气息一下一下地喘,仿佛下一秒便会抽断声带。
“夫人……寅少爷知道错了,您别再打了……”
“夫人,打这么多下应该可以了吧?请夫人停手吧……”
春芽和夏草为孩子求情,两人平日里和陆寅玩得最好,实在不忍心看他受这么大的苦。
陆航之双手负在身后,侧着身站在一边,直到家法执行完毕,他都没有插过手,全权交给林晚倾处置。
五十下板刑无一遗漏,全数执行。
林晚倾收起板子,神情木讷无色。
“妾身已经教育过孩子了,请夫君允许妾身将孩子带回去。”
“走吧……”
“那妾身先回去了。”
陆航之点头后,林晚倾便抱起跪在地上昏昏不觉的陆寅离开厢房。
她刚走出厢房范围,脚底便和抹了油似的,急急忙忙奔回了彩澜院。
“春芽,你去打热水;夏草,你去拿身干净的衣物;秋果,你去找药;冬雪,你过来帮我。”
“是……”
“是……”
“是。”
“是!”
林晚倾轻轻地把孩子放在床上,她动作非常小心,但还是弄疼了他。
“啊——”
陆寅轻微地叫了一声,林晚倾的心也跟着抽疼。
她先解开陆寅身上的衣物,如剥果皮一般,一层层脱下他的外衣。
最外面的长衣有几条细细的红线,看着不是很明显。
但越往里面,血红的痕迹混杂着汗水,粘稠湿润。
林晚倾翻过他的身,那一条条细长的伤痕触目惊心。
她下手的地方几乎在背上,所以陆寅背部的血痕一条挨着一条,错综复杂。
林晚倾不忍直视这一道道伤痕,每一道血痕宛若一把锋刃,刀刀割在她的心上。
“对不住孩子,母亲不是有心的,但此事你有错在先,母亲不得不罚你,你知道吗,你差点酿成大错!”
林晚倾忍着悲痛给他上药,当她的手触到那伤的时候,根本止不住颤抖。
她蓄势已久的眼泪终是掉出眼眶,有几滴落在了陆寅的背上。
“都是阿寅不好……阿寅不该调皮捣蛋……惹母亲生气……母亲……对不起……”
陆寅趴在榻上,气息微弱。
他理解林晚倾,也并未怪她。
陆寅忍受着创伤药接触伤口时的痛,他痛得汗流浃背,气也喘得厉害。
“母亲……阿寅知道错了……母亲不要再生……阿寅的气了……”
他痛得整个人昏昏沉沉,可心里依然念着自己的母亲。
林晚倾泣不成声,她将脸别到一边,擦干了眼泪、调整好情绪,才回过头来继续上药。
“对不起……母亲……对不起……”
“是母亲不好……阿寅乖……”
母子二人相互道歉,相互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