恹的。
帛琉山脚下的越鸟镇人声鼎沸,被从上界各处赶来的修士塞得满满当当,每隔六百余年,才能见到一次这样的盛况。再过一日,浮生秘境就会开启。
镇里最大的酒楼秋星楼已被毓秀宫整个包下。
猎猎旌旗飞动间都带着几分暑热,二楼东侧的一扇窗半掩着,透过缝隙,能瞧见楼下热闹的街市,上界市井难得的喧嚣尽数传入耳中。
窗边坐着的年轻女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一身柔粉裙装,裙角绣着一对振翅欲飞的雨燕。她正低头看着眼前的棋局,时不时从缝隙里瞄一眼街上的情景。
搁下最后一枚黑子,她轻轻叹了口气。
淡青的竹帘被掀开,里屋里出来一个黄衣女子,年纪大约十八九岁,肌骨莹润,脖子上戴了枚金项圈,上面挂着枚拇指头大小金锁。
她径直到对面坐下,笑道:“迎姐姐,来了越鸟镇,这整日盯着棋盘不挪眼,是又在犯什么愁?”
迎春慢慢抬头,神情淡然,已不见从前的拘谨紧张,若是荣国府的人在这里肯定会大吃一惊——“这还是从前那个二木头吗?”
宜气养性,没了荣国府背后看不见的弯弯道道的搓磨,和爹不疼娘不爱的尴尬处境,迎春简直似换了一个人。
“钗妹妹,只是想探妹妹她们了,这一年,来往的只有那么几封信,就瞅瞅街上看能不能瞧见。”迎春道。
宝钗劝慰她道:“姐妹们都在六大仙门里,若是云舟到了,消息立马就会传遍,实在是急不得。”
迎春往日是个遇见什么事儿都无所谓的人,这般模样却是少见,她沉吟片刻,不由失笑道:“你说的在理,是我心急了。”
宝钗此来是邀迎春出门去逛逛,迎春不爱四处走动,几乎就窝在毓秀宫里,但难得出一趟远门,比起闷在秋星楼里,还是到外边走走好。
只是还没出秋星楼的门,就见带队的拂玉仙子急匆匆便要出门。
“师姐!”
迎春和宝钗均与她极为熟稔,概因拂玉仙子便是当日化身下界在报恩寺与迎春对弈的居士,二人入门后,师傅皆是一脉的师姐弟,拂玉仙子自然愿意照拂几分。
“迎春师妹!宝钗师妹!”拂玉仙子闻声转头,眸光倏然亮了几分,“你们来的正好,刚刚来了消息,云霄宗的云舟要到了。不是说你们的几个表妹进了云霄宗吗?不如随我一起过去。”
迎春和宝钗正有此意,顺势答应。
帛琉山的风格外迅猛,吹着大片的云朵从天边到眼前再到天边。
一艘云舟从云朵里撞出,舟上的琉璃瓦映射着灼灼日华,熠熠生辉。
崔朝阳衣冠端正,站在船头,广袖长衫迎风招展,站在后面的冯媛媛见他这个骚包模样,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说什么要不坠宗门的面子,不过是怕在拂玉仙子面前丢脸罢了。
这艘云舟是冯媛媛特意磨了舞阳真人才借出来的,布置得十分精致华美,船上更是有近百个房间。总而言之,带出去绝不会丢了云霄宗的脸。
林惜昭留在房间内调息,从登舟起,除了偶尔通过舷窗望见无穷无尽的浮云,她都安安静静地在为进入浮生秘境做最后的准备。
云舟轻轻漂浮在越鸟镇西,拂玉仙子刚到,眼前骤然闯入了一团墨蓝色的布团。
她后退半步,腰间的软剑就要出鞘,一个人头突然钻了出来。
崔朝阳一把掀开遮住脸的衣袖,咧嘴笑嘿嘿笑着:“拂玉仙子。”
心里懊恼着越鸟镇的风太大,害他在毓秀宫第一美人面前出了好大一个糗。
拂玉仙子莹如白玉的面容带着些淡淡的冰冷,蛾眉染上了丝疑惑,从上到下打量了崔朝阳一番,似没有想起从哪儿冒出了这一号人物。
“带队的不是宋逾白吗?”拂玉仙子脱口便道。
“小师兄啊,他没来。”崔朝阳说,“在下是云霄宗普琴真人门下崔朝阳,奉令送弟子入浮生秘境。”
拂玉仙子压根就不打算搭理他,一把把人推到一边,乘风飞上了云舟,灼灼的眼神在甲板上巡骏而过。
“你们谁是林惜昭?我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