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才过，天还没暖，风中尚余春寒。
刚出门，迎面冷飕飕的，叶听雨不禁打了个寒战。拢拢过膝的呢子大衣，将脖子缩进领口，她正要迈开步子，就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等到“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来到身前，她浅浅一笑：“朵朵，你慢点！”
梁朵却不由分说地拽紧了她，“他们说你刚刚去和领导辞职了？”
叶听雨点头，既是回答，也是对公司一贯传八卦的速度表示认可。
“是不是因为体检报告？”没等她作声，梁朵已经急切地嚷开，“我和你说了呀，当时顾姐拿的太多，我也急着下班，所以一不小心看岔了，查出肿瘤的不是你！”
“我知道，我拿到体检报告了。”叶听雨赶忙把她拽到一边。
患病的不是她，而是曾经带过她的一位前辈，新婚不久，还给她分过喜糖。
“那你为什么还辞职？”
她为什么辞职吗？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
说是不堪朝九晚九的工作，她这三年也混得如鱼得水；说是厌倦，她其实更怕失去赖以生活的饭碗；说是忽生梦想，她心中却是一片空茫。只是从清明假前，梁朵告知自己身患重病后，她在床上躺了两天，决定辞职后，即便得知是场乌龙，念头也再压不下去了。
“你知不知道，你一辞职，以后就更没人陪我玩了。”
看着梁朵的发顶，她也有些不忍。
职场不比校园，同事也不是同学。公司里最年长的和最年轻的差着不止一辈，下了班，各自忙于生活。她和梁朵年纪相仿，也都单身，才逐渐玩到一起。
“但我们还是好朋友啊！”她看了看时间，才过饭点，“走吧，难得今天下班早，请你吃火锅。”
从浴室出来，萦绕鼻尖的火锅气终于消散。吹风机的暖流源源不断，将她发间柠香烘得愈浓，等到嗡鸣声息，一室都弥漫着淡淡清甜。
外面正飘着雨，雨势渐大，紧闭的窗户好像被泼上了一层滤镜。滤镜里，世界变形扭曲，然后被滂沱大雨淹没。一片万籁俱寂，只有肆无忌惮的雨，在四处欢跳。
挂钟嘀嗒着过了十点，平日里本该休息的点，她却拉开窗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今天才提辞职，明天仍要上班，之后要等档案，还需要待上一段时间。可当她走出领导办公室，心弦一松，就再也拉不紧了。
从小到大，她就是所有人眼里的“乖乖女”，成绩不算顶尖，但也优秀；性格不算突出，但也温和；进的不是什么世界五百强，也做到了本公司的业绩第一。成长的轨迹按部就班，没有一丝偏离。
这次自作主张地辞职，是她第二次不乖，第一次则是在大学。那时四年过了大半，偶然之间，寝室里聊起各自的梦想。
室友一很淡定：“我保研，想这些太早。”
室友二很坚定：“社会险恶，我要考研，一辈子留在学校！”
室友三很激动：“我想进游戏公司，亲自当策划，把SSR爆率提升到50%”
“……你还真是做梦啊，继续吃你的大保底去吧！”室友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默默肝起了游戏。
“听雨，你的梦想呢？”
“我？”叶听雨从阳台收了衣服，帮她们各自挂到床头，“我好像没有哎，毕业之后找份工作，好好干就是了。”
她说的实话，室友们却不信，软磨硬泡之下，她只好重新想了个：“我想当大侠，闯荡江湖，这足够梦想了吧？”
没想到室友三瞬间跳起，两眼放光：“那我现在就能帮你实现梦想！”
“？？？”
于是，在她的倾情安利加热切敦促下，叶听雨下载了一款武侠手游。把她带进坑，那个室友就自己跑了，原话是：“我一天玩八百个游戏，上游戏就和赶场子一样，没那么多时间耗在那。你自己慢慢玩，不懂再来找我。”
那款游戏，她只玩了一年。退游之后，她重归了原来的轨迹。那这一次呢？
思绪翻飞，手却不自觉点开了应用商城。好巧不巧，首页推荐的武侠手游，第一名便是那熟悉的——《剑侠江湖》。
鬼使神差地，她点了下载。
当年退得决然，大号都卖了，她只能登录小号。进度条顿了几次，终于达到100%，游戏界面就此展开：
熟悉的出生点，还是如当年般，站满了即将步入江湖的少侠。她操纵着角色穿过人海，沿着积雪的山道，来到门派驻地。
身前阁楼依旧，远望雪岭如新。顺手从掌门处领了课业，任务挂机时，她打开好友列表。
小号不常玩，所以没什么好友，她只加了曾经最要好的闺蜜。出人意料，这唯一的好友，头像竟是亮的。
“袖袖！”她主动打了招呼。
紫袖烟：“你是谁？”
对面不认识她？难道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