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王朝第十代,昭和二十年。
深红高墙上酝酿着浓墨黑云,黑云不时翻滚着,仿若一条濒死的黑龙正在做最后的挣扎。
宫墙内一片刀光剑影,时不时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甚至还有因刀剑没入身体内的闷哼声。
偏远的栖华殿内,一位面色苍白的女子正躺在床榻上,枯瘦的手指紧紧抓着褥单。
“娘娘,再用力些,一定要坚持住,头已经出来了!”
贴身宫侍模样的宫女听着越来越近的打斗声,越发紧张。在察觉女子快要脱力时,忍不住小声鼓励。
但在说完话后,她立马捂住嘴,慌张地看向宫殿门口,生怕叛军被自己的声音引来。
“啊!”
女子受到鼓舞,再次发力,孤注一掷般将全身的力量往下注。在剧烈的疼痛过后,她松开褥单垂下手,仿佛耗尽全部生命。
宫女不顾宫规森严,握紧女子冰凉无力的手,低声哭泣着。
“哇~”
稳婆轻轻拍打着刚出生的婴儿,神情忧虑。
待婴儿发出小猫似的哭声后,方才看向女子,眼神温和:“恭喜娘娘,您生了位小公主呢。”
宫殿外大雨激烈地拍打着地面,掩盖住越发靠近的脚步声,也掩盖住宫殿内的哭声与交谈声。
“绿莹,你快走吧,他们快冲进来了。”
女子用虚弱的气音催促着,她充满眷恋地看着交到宫女手上的孩子。
她多么想抱一抱那个孩子,可是她抱不稳,也来不及。
“听娘娘的话,快走吧,这里有奴才守着娘娘。”
稳婆拿起刚刚用过的剪刀,站在床榻前,盯着空无一人的宫殿门口,坚定地挡在女子面前,就像她们无数个过去的岁月那样。
宫女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们一眼,仿佛在做最后的诀别。
随后她抱着孩子,钻进破败宫殿的墙角洞内,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跑……
雨越下越大,不知何时,栖华殿开始传来嘈杂的声音,而后雨声与嘈杂声越来越小。
待雨停,栖华殿内一片狼藉,华贵的瓷器碎片散落在地面上,沾染着血迹。
还有一具全是剪刀伤痕,深达四寸的老年尸体,和一具满身青紫指痕的年轻尸体。
以及那在绝望之时,无人注意,随风消逝的一句,
“囡囡~”
*
朝歌城曾是十五州中最繁华的地带,只可惜随着历代都城不断南迁,它已渐渐没落下去。
在离城外大概几百里的一座深山内,山腰处郁郁苍苍的树中隐藏着一抹红色衣角。
“秋念鹤,给老子出来!老子的酒是不是被恁小子拿走了?”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在深山中响起,惊得鸟儿乱飞,原先它们停留的只剩下摇摇晃晃的树枝。
“哎呀,老李头,都说了现在不能喊我大名,要喊我大当家。”
散漫的声音从衣角所在处传来,满是漫不经心,仔细一听,还有伴有酒液在壶中晃动的声音。
“哼,恁还好意思让俺喊恁大当家?恁看看恁那个熊样,哪里有大当家的样子?”
老李头一边阴阳怪气地嘲讽道,一边寻找声音来源。
待寻到有衣角的那棵树,直接狠狠一踢。
“下来吧,恁!”
“哎哟,老李头,这才几天不见,你怎么越发暴躁了?”
秋念鹤轻盈地从树上落下,一身红衣衬得整个人越发白皙俊俏,蓝色额带迎风飘扬,透着少年意气风发。
她手中拿着酒壶,一脸无辜,像极了刚干完坏事的狸奴。
老李头看着她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弹了一下她的脑瓜子。
“呀,你把我脑袋弹破了。”
秋念鹤故作疼痛地捂住额头,一边念叨什么“报私仇”“脑瓜子嗡嗡响”“要躺好几天”之类的。
“秋,呃,大当家,恁还好吗,俺刚刚没有用力……”
老李头看着眼前面色苍白,好像承受极大痛苦的少年,甚是慌张。
粗犷汉子的脾气早在弹完那一下就消了,而往日作天作地的少年突然流露出这样脆弱无助的神情,令他无措。
“不太好,但如果你能把你几年前藏的酒给我喝一点,那我的伤定能痊愈。”
“好,俺这就去拿,诶不对,秋念鹤,恁小子又耍俺玩呢!别跑,给老子等着!”
深山里又是一阵鸟儿拍动翅膀的声音,无意路过的巡逻队对这样鸡飞狗跳的场景早已见怪不怪。
毕竟如果天天都能看到闹腾的大当家被青山寨的众苦主单独或联合追杀,谁都会心如止水,甚至拍手叫好。
……
“如来绣庄新进的流光引布料因销量大增,库存不足……福来楼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