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何处置?”齐怀安问。
既然已经拆破了太子这步棋,不妨用敌之间而间之,摆一出故布疑阵的反间之计。萧弘沉吟片刻,命令道:“暂且关押着,不要走漏风声。让他按照我的意思重新写一封信给太子送去。”
“是。”齐怀安抱剑一礼,“除此之外,还有一事。”他说着递上那封羊皮密信。
信很短。萧弘打开看过,又递还给他,“来得正是时候。尽快让人准备一下,明日子夜随我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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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昼夜如一须臾,转眼便是翌日午后。课上完了,将士们都已离去,沈郁离却仍在学堂中对着那幅战图出神。
翼州……那是比苍州更北的地方。那里的冬季更冷,相传每年有六个月都被埋在雪里。沈郁离从未到过那里。她白玉般的指尖轻轻抚摸过战图上被划去的字迹,像萧弘曾经做过的那样。年少时她拜读过少陵野老的诗,如今仍记得其中几首。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沈郁离低声吟道。白骨堆积之处,风声犹如鬼哭的焦土上,那里本该是他的故乡。
“竹姐姐?”霍莹轻唤一声,抬头看了过来。以她的年纪,还不能完全理解诗句的意思,只觉得这诗字里行间含着浓重的悲伤,难以言说,无处疏解,直叫人心里难受。
沈郁离回过神来,对她说道:“是杜子美《兵车行》中的句子,写的是大唐天宝中后期的事情。我改天再教给你读。”
霍莹点点头,也随她去看铺开在书案上战图。望着那条深黑色蜿蜒向东的线,她好奇问道:“这条线是什么?”
“那是玄水。”
“这就是玄水?我只从城墙上远远地看过。”霍莹说着有些向往。来苍州的路上沈郁离曾跟她讲起以前读过的游记。她仍记得“玄水浮金,长河落日。”
北境的风,北境的雪,对她而言,陌生却又莫名熟悉。她本就是北地的女儿,虽然漂泊多年,这里的一切仿佛依旧烙印在她的骨血里。脱去最初的小心翼翼手足无措,她就像是戈壁滩上随处可见的胡杨一样顽强的生长着,无拘无束,满是蓬勃的生机。
沈郁离静静打量着。只这几天,这孩子就长高了不少。才十一岁的小姑娘,竟然已经快要有她高了。
“改天我抽空带你们去看。”萧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郁离一怔,蓦然转身,只见他站在门边,不知是何时过来的。
“哥哥!”见到萧弘,霍莹立马跑了过去。
萧弘揉了揉她的脑袋,“听诚叔说你想来学堂和将士们一起听课?”
“我本来想自己和哥哥说的。”霍莹说着回头去看沈郁离,“竹姐姐教得有意思。要是和大家一起学,也不会那么无聊。”
“也好。”萧弘冲她一笑,“到时候莹儿学得比他们都好,看还有谁好意思偷懒耍滑。”
“那我明天就可以跟着竹姐姐来学堂了吗?”霍莹问。
萧弘点了点头,又听她小声问:“哥哥还记不记得答应过莹儿什么?”
“当然记得。今夜我有事需要出营,等哥哥回来。”萧弘说着微微顿了一下,转头去看门外的天空,“天色晚了,莹儿先回去吧。”
霍莹点头称好,与二人一一道别,转身离去。
虽说不是亲生兄妹,萧弘对霍莹爱护有加,与亲生兄长没有半点不同。看着他们,沈郁离有些想念自己的哥哥。离京这么久,也不知道哥哥被父王揍成什么样了,说不担心都是假的。听萧弘说他今夜要出营,她又想起无意间瞥到的那封羊皮信。正想着心事,他走了过来。
“刚刚收到京中来信,是给你的。”他将信递给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而低沉。
信纸上是父王熟悉潇洒的字迹,末尾处印着魏王府的卧龙纹章。沈郁离逐字逐句读过,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临兴是要乱了吗?”她问。
“易储一事尚未落实,皇帝突然病重,如今天下已是大争之世。争端一起,恐怕难以善了。”
距离让她产生了一种远离京中权利纷争的错觉,父王的信又一下子把她拉回了现实。沈郁离合上手中的信纸,喃喃有如自语,“大争便是大乱。古往今来,皇位之争无不是牵连无数,血流成河。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去争?”
“凡有血气,皆有争心。人性,千万年皆是如此,无可避免。”萧弘说着看向她。
人性……沈郁离仰起头去看他那双黑如子夜的眼睛。京中多少人明争暗斗不惜拿性命做为赌注。她知道他们争的是什么。那他争的又是什么呢?她无法问出这个问题,既想要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广宁王萧弘手握雄兵三十万,纵横沙场十一载,掌兵以来从无败绩。他的答案,足以决定大晏的社稷兴亡。名、利、权、势、古今多少英雄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