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假设她不是神界的,也不会是什么暗黑生物。”就算他们被骗,就算惊动了神,怪罪下来,就算他们撇不干净,依照圣经,他们也不会担太多责。
还没来得及商量,关于摩罗峰上暗黑生物的事情,就有人从外面推开门。
两人侍者推开门后,转身躬下身子,把厚实的嵌有细碎明光石的镶金大门从两边拉住。一个披着白色连帽披风,戴着兜帽的人一边走进来,一边放下兜帽解下披风递给身后跟着的侍者。
她的帽檐和披风边上都滚着银白色的光明法文,解下后露出里面的黑色绒质长裙,样式上和贵族女眷的服装一致,又在细节上作了区别,例如肩上金属质地,像护甲一样的华丽坠饰。
“抱歉,原谅我来迟了。”谁让临时做个披风,改个衣服要花这么大功夫。
围坐在长桌边的人们才回过神来,以国王为首,纷纷接连站起。除了国王对面留给她的位置,整个长桌围站着人,强烈的肃穆气息和压迫感一下子弥散在空气中。
安德鲁进门的那一刻,在座的人们都以为神祇降临。无论他们是否注意到,披风上造成这一现象的光明法文,他们都无不在心中更加笃定她神界来者的身份。
玫拜手里抱着安德鲁的披风,昂首挺胸,扬眉吐气,心情万分激动。
大人不仅地位崇高,还会用法术给披风绣上具有实质法力的光明法文,她就知道自己跟对了人!
安德鲁走到空位面前,侍者替她拉开椅子。
安德鲁直接坐下,自然而然道:“各位请坐。”
“请原谅我的来迟和失礼。”她和希瑞克烈不约而同地把手肘撑着桌面,伸手随意拨了拨沾着小雨珠的发丝。她现在的仪态的确不算非常得体,不过离失礼也还差得远。
坐下的国王陛下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现在离晚宴开始还有一会,大人大可不必。”
希瑞克烈则挑了挑眉,“大人怎么不让侍者服侍您避雨?这样会很方便。
安德鲁义正辞严:“每一次雨雪,晨雾,风霜,明光,都乃吾神恩赐,我都万分珍视。”
希瑞克烈无语,那你披披风干什么,淋雨不是更能感受“恩赐”。
然而如果问出来,希瑞克烈有种依然会被噎回去的预感。安德鲁会说,那是因为自己要考虑出席的姿态得体。
“既然这样,”司法大臣推了推眼镜,“恕我直言,大人。既然您如此珍视神与光明的恩赐,为何还要同那个暗黑生物纠缠不清?”
“纠缠不清?我以为我为你们消除了威胁。”安德鲁环视十几位大臣、贵族,用尽全力控制声音不走调不发颤。
明光石的光亮在中世纪风的宴客厅里变得昏黄古旧,经由陈旧壁画和墙上皇室伟人画像,四方长桌和桌上金属光泽的器皿映射,显得威严庄重,气势逼人,无声中仿佛在用威压压迫这个不受认可的外来者。
桌上正中的明光石的光打在各人脸上,让每个人看上去压抑又诡异,像在演笔仙。
在诸位已故伟人的冷漠“注目”下,安德鲁声音从容不迫,脸上挂着再得体不过的笑容,背脊却已经僵直,手里攥着的裙子,绒质布料居然被濡湿了。
“无数萨特莱特的人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让那个暗黑生物沉睡过去,这我当然知道。”其实也是才知道,来的路上玫拜告诉她的。原来的版本是“齐心协力杀死了黑暗生物”,虽然以兰阿的强大,她很质疑这话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大概率是迷失在幻雾之森,或者政治内斗暗杀异己的托词。
“那个怪物有着不可思议的自愈能力,以至于大家付出了那样沉痛的代价,也只能让他因为来不及自愈而陷入沉睡。这始终是一个导火索,无论是对克林堡,克波国,还是整个萨特莱特。”
安德鲁清了清嗓子,演讲到了高潮,所谓忽悠的艺术,就是把自己也忽悠进去。
“我想,他的存在对神来说简直是一种亵渎,神界是不容许这种生物存在的。”
说到这里,安德鲁眸光闪了闪。
对于兰阿的存在,她一直隐约感到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这感觉模糊到她抓不住。
现在她忽悠忽悠着人,给他们“理清思路”,居然真的把这个不对劲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