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拳头,咬牙吼道:“真的,因为我也很想打得你满地跑。”
同窗之意的情谊,原来就是这样的吗?顾衡若有所思的看着颜诀与潘明朗打打闹闹,他儿时也是有过一段上学堂的经历的,那时上的还是皇子皇孙们听学的文华宫。
讲学的好像也是这些翰林,他那时一天是怎么过的呢?
久远的记忆,透过斑驳的尘埃,被顾衡从犄角旮旯里拾掇出来,呛了他一鼻子灰,但依然簇新得如同昨日,顾衡鼻间一酸。
那时的他总是想着怎么才能变着法的不去上课,怎么才能讨好母妃,让他可以出去恣意的玩个痛快。
他还在心里想过:【反正家里有大哥顶着,大哥聪慧睿智,文武双全,我不学无术怎么了,又不用去考功名。】
可是现在呢?大哥不在了,父王母妃也不在了,整个晋王府都不在了。
他却在太学里兢兢业业的读书考功名,想来还真是讽刺,如果父王看到他如今这苦读不辍的模样,应该会很欣慰吧。
顾衡在心里苦笑了下,可是成长从来就是布满荆棘的,不蹚过那血淋淋的路,白骨堆成的山,他又怎么会长得如此之快呢?
未时的太阳很是炎热,炙烤着到处乱窜的学子们,顾衡墨黑的眼眸中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仿佛再暖的光也照不进这人心里似的。
下午又换了位先生给他们讲八股文,忙碌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用过晚膳后,顾衡又去找先生借了一些往年的试题才回来。
推开野蔷薇满架的院门,扑鼻的花香沁人心脾,甜中带着一丝涩然,像夏日里甜甜的一口冰镇瓜,又像开得荼蘼的花蕊间,翩然缠绕在一起的蝴蝶,你浓我浓的,蜜里都是情意。
整个氛围很是雅致。
房间里亮着一豆烛火,暖黄的光晕透过窗纸,从里面映出一个长身玉立的人,那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像是在冥想什么。
烛光将那影子拉得老长,影影绰绰间,那人似乎动了,从一个分成了两人,一高一矮,相对而立,高的垂目,矮的昂首,四目相对间,闪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然后高的低头,矮的踮脚,两张本不相邻的唇就这么紧紧的碰触到了一起,水乳-交融,难舍难分。
从里间传出断断续续的急促喘气声,那声音分明是两个男子。
顾衡的心咯噔了一下,要推门的手顿在了原地,只听里间的人亲了半晌,一人喘息道:“朗哥哥,你别闹,一会儿同住的人该回来了。”
那声音低哑中带着一丝温润,很是魅惑,只听另一道声音厚重地说:“我有分寸,再给我亲一口,我就走了,好诀弟,听话。”
屋中二人,竟是潘明朗和颜诀?
顾衡心中大震,不动声色的缩回手抱紧了手中的书,脚步清浅的转身往院外而去。走到蔷薇花门边,他长出了口气,抬眸看了看天上的皓白明月。
今日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很是明亮,众星拱月间,上弦月弯弯的照映着世间万物,清冷中却带着让人心安的皎洁,正如这黑夜里的一盏明灯,让在暗夜行走的人能看清脚下的路,正如星澜给人的感觉。
他曾在一本杂谈上看过,皓月上弦,代表着开始和希望,顾衡想,这话真是没错,就像星澜于他,是向上的动力,勇气的来源,是他在逆境中坚定奋斗的伙伴。
如果除开这些,还有吗?
他脑中突然闪过烛光下的那一幕,一高一矮,仰俯之间灼热纠缠的影子,那虚影在他的脑中越来越凝实,渐渐变成了他和顾星澜的身影。
“沈兄,原来住在这的是你啊!”
顾衡被这一嗓子吓得从乱飞的思绪中抽离,他眼神飘离的回道:“啊,是我、是我。”
潘明朗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的,正好遇到院门外徘徊的顾衡,他嬉笑的道:“想什么呢?魂都没了?我叫你两声才听见?”
顾衡尴尬的笑道:“没什么,在想刚刚问先生那几个问题,潘兄这是要走了?”
他也没问潘明朗为什么会在这,潘明朗刚刚做了隐秘的事,心虚着呢,也没注意,打着哈哈道:“啊,这就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告别了潘明朗,顾衡推开屋里的门,就见颜诀坐在桌前兀自喝着茶,脊背坐得笔直,神情有点紧张,像是在等什么人。
仔细看,还能看出这人的唇有些过分的红艳。
见推门进来的是顾衡,颜诀不自觉的长出了口气,端着的肩也放松下来。
颜诀温和的开口道:“刚刚,吓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