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枢敲了敲门,里面并没有应答。
他试着推了推,门竟没锁。
“褚源。”他喊了声:“你在吗?”顺手推开了门。
八月十五,月亮正圆,光线透过窗户照进屋里,黑影重重,但却没有褚源的身影。
夏枢一瘸一拐地摸到书桌前,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书房里空荡荡的。
夏枢想了想,放下食盒,拿着烛台,朝旁边的小隔间走去。
灯火昏黄,空气中一股浓重的酒味。
夏枢一愣,忙举高烛台。
黑暗散去,视线瞬间开阔起来。
视野下,昔日冷淡自持、骄矜贵重的贵公子斜靠着榻,随意坐在地上,衣冠不整,发丝凌乱,怀里还抱着一个酒壶,一副失意落拓模样。
夏枢忙放下烛台,上前两步在他跟前蹲下:“褚源你怎么了?”
“你怎么来了?”褚源睁开眼睛,揉了揉额角,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忙摸索了一下身上。
但身上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不去床上睡?”夏枢探了探头:“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褚源蹙了一下眉头,摸索的手停了下来,不动声色道:“你回去睡吧,我马上过去。”
夏枢本想说明来意,但眼睛却在扫见褚源身旁地上散落的两个灵位牌时,直接震在了当场。
他眼睛缓缓转向褚源,半晌才发出一个颤抖的声音:“你的生母是褚熙姑姑!”
那张有字的灵位牌上赫然写着“先慈褚熙之灵位”。
尽管另一张灵位牌上一片空白,但是夏枢就是闭着眼睛,也能猜到那上面若是有字,必是某个不可说的名字。
宣和太子!
兴隆帝三十二年七月,宣和太子被人诬告谋反,但事情尚未查清,宣和太子便暴毙于诏狱,太子妃于中秋月夜产下一女,但因宫人疏于防范,八月底东宫失火,母女皆葬身火海。
这段记载是夏枢从学堂先生的藏书里看到的。
而先太子妃褚熙正是褚风、褚霖以及褚琼兄弟三人的同胞嫡妹。
夏枢只是没想到,褚源竟是……
一瞬间。
他全都明白了。
怪不得王夫人整天阴阳怪气说褚家男人冷心冷肺、自私自利,她今天提到的那个同是中秋节生辰的女儿,还有针对侯爷的嘲讽话语……
莫不是陪同太子妃葬身火海的,其实是……王夫人的女儿?
夏枢只觉一股寒意蹿上心头,冷汗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现场顿时静的落针可闻。
褚源敏锐地感受到气氛的不同,暗自摸索灵位牌的手一顿,眉头拧起,声音沉了下来:“你看到了!”
不是反问而是陈述。
语气阴森森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夏枢一蹦三尺远,整个人都要吓懵了。
“你不会杀我灭口吧?”他慌张的都忘了脚上的伤,一个劲的后退,汗液也涔涔往下流:“我真的不是故意看到的,其实、其实我现在已经忘了刚刚看过啥了,真的!”
“对,就是真的。”他似乎是觉得找到了个好说法,语无伦次地重复道:“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我忘了!”
“是吗?”褚源原本还浑身紧绷,此时却松弛了下来,垂着眼眸,嗤笑一声:“可是我却记得你看过了,你说怎么办?”
“啊?”夏枢慌乱中一愣:“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他抓耳挠腮,半晌,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要不,你把我敲晕了吧,睡一觉起来,我啥都不记得了。”
褚洵:“……”
他抚着额头,实在没忍住,低声笑了起来。
旁人眼中夏枢顽劣、粗鲁、凶性十足,可是在觉得自己生命受到褚源威胁的第一时间,他想的竟然不是要伤害褚源,而是将自己打晕,借以逃脱褚源的威胁。
褚源哭笑不得的同时,心中却更加深了对夏枢的喜欢。
夏枢则有些懵了。
他看着褚源,有些紧张,结巴道:“你笑、笑什么呀。”
褚源朝他伸出手:“过来。”
夏枢吓了一跳,忙又往后退了一步:“你干……啊,好疼!”
紧张过后,忘记的疼痛又突然袭入脑海,夏枢大叫一声,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褚源惊了一下,忙从地上摸索着爬起来:“你没事吧?”
“扭到脚了。”夏枢哭的惨兮兮:“好疼!”
他很少哭,日常受了更重的伤也只是眼泪汪汪,但此时哭的稀里哗啦的,很难不说他是刚刚被吓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