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充,“而我也不是上官金虹。”
荆无命静默,无话可说。
他紧握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无端感觉心中盘旋的某种郁气慢慢消散,荆无命第一次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
他甚至也说不出变化是什么。
只觉得眼中世界的颜色似乎更加浓郁鲜艳,连尘埃漂浮不定在空气中折射出微光都如此清晰,就像他原来压根没在意过,屋内的酒香原来这般浓郁,而他这身黄衫上的破洞也第一次变得显眼起来。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破天荒,他竟然这样问。
林娴的回答也相当干脆:“自己想去。”
开玩笑,她最讨厌替别人做选择了。有胆对别人做出人生指示本身就带着种好为人师的傲慢,更重要,这样也得承担影响别人命运的责任才行。
她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荆无命有点失望但也不算意外。
很显然,眼前这个女人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但她不打算告诉他她的答案。
就当他认为不会再听到林娴开口时,女人话音一转:“不过,一句建议还是可以说的。”
“什么建议?”
林娴慢慢说,语气严肃认真:“你现在在替我干活,”
她这份认真似乎也感染了荆无命几分。
男人也回答得慎重:“没错。”
“既然如此,那我建议你还是好好专注眼前事才行。”
“比如说?”
林娴继续暗示:“比如说,打工人在面对老板时,稍微一点眼色也该有的。”
荆无命有些茫然,不明所以。
“拜托,有点灵性啊小哥。”
女人叹口气,语气有些无奈,她敲了敲酒杯。
“倒酒。”
-
第二天一早,荆无命破天荒换了件黑衣。
林娴吹了个口哨。
“帅。”
男人视线偏移,似乎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抛出另一个话题:“你要去干嘛?”
“买东西啊,像面粉什么的。”
“厨房里不是有么?”
“好吧,其实我还需要别的,”林娴扳着手指一个个数,“干果,蜂蜜,鸡蛋和生奶之类的。”
荆无命不解:“你要这些做什么?”
“做蛋糕啊。”
男人眨了眨死灰色的眼眸,他不知道什么是蛋糕,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问:“做蛋糕干什么?”
“当然是小昭要回来了,大家凑一块吃一顿庆祝庆祝呗。”她话音一顿,补充,“还有之前我答应过,要给那小鱼儿做蛋糕的。”
“他不是在生你气?”
“对啊。”林娴叹气,“所以我得哄哄他才行。”
“你打算让司马烟走人?”
林娴话音一转:“也没到那一地步。”
“我不太明白。”荆无命迟一步跟上她的脚步,“那小孩早就表明了态度,你也不打算让步……”
林娴瞟了他一眼。
“你这个人肯定没什么朋友吧。”
荆无命脸一黑,没开口。
林娴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所谓人与人的相处呢,其实志同道合、意气相投都是次要的。一段关系的能维持多久,要看双方愿意为彼此妥协到什么程度。”
荆无命顿时明白她的意思。
对林娴来说,为小鱼儿毫无理由地舍弃司马烟并不值得,但费点时间舔着脸去哄哄他倒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他不接受呢?”
“那就没办法啦,我最多也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林娴没心没肺地耸耸肩。
她顿了顿,微妙地接了一句:“不过,我倒觉得对他来说,我挺特别的不是么?”
荆无命瞪着她,半响憋出一句话:“你这个人,其实挺无耻的。”
林娴哈哈大笑:“我也这么觉得。”
她身上的确有股奇异的特质,只要她愿意,所有呆在她身边的人都能感觉轻松自在。
而这种自在,并非来出于对她人格的信任。
荆无命深知,面前这女人从不善良。她对人的恶性如指诸掌,更是身先士卒抢占道德低谷;她也并不体贴,就算察觉到别人无法说出口的苦楚,她也无动于衷绝不做先伸手的那一个。
她既不评判,也不插手,更不在乎。
这种纯粹的混沌带着莫名的包容性,让人忍不住认为,似乎无论什么样的异类也不会让这个人动容了。
他们走的是小道。
荆无命落后她半步,他忽然发现林娴的步伐相当奇异,她脚步轻盈,像猫一样无声无息。说不上紊乱,但让人无论如何都抓不住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