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最后在历史中的记载。
它逃走了。
从它曾经追随的光之子、伊莱克斯身边,逃走了。
似是要逃离先代无法逃离的命运那般,悲伤地,没有选择地逃走了。
我离日月神蜗远远的,倚靠着山洞冰冷的石壁。
那纯净的光令我倍感煎熬,也让我无比眷恋其中的温柔与暖意。
第三位神兽讲述着它的故事。
那六千年前遥远的过去,它说它携带着先代的记忆而来,它憎恨人类,可它却无法抑制地被当时的光之子所吸引,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凝结在那个人身上,它没有办法不被他吸引。
“可是某一天,他变了。”日月神蜗说,“他变得疯狂,无与伦比的疯狂,变成了一个恐怖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他的双眼被仇恨蒙蔽。”
“再纯净的心灵,也有沾染污垢的可能。伊莱克斯,没能守住他的心……”
“因为他的心崩溃了。”我接着说。
所有人的目光倏地转向我。
“你都知道什么?”神蜗问。
“六千八百五十四年前,光之子失去了与他共生的灵魂半身,于是他的心崩溃了。”我说。
“那些山一样痛苦,掩埋了他,他不再坚毅,无法扛住坍塌;那些海一样的负面情绪,吞没了他,将他拽入深渊,使他窒息。他失去了可依靠的,他作为光之子不再完整,曾被盛装起来的黑暗的那部分东西全部失控,他也不再完美,他光之子的心——崩溃了。”
是的,光之子完美无瑕。
可人类本就是光与暗一体,在白日的光里劳作,在黑夜的暗里休憩,明晦混沌。人性之中神性与魔性并存,因而人是人。摒弃魔性,人就走向光,走向神。抛却神性,人就走向暗,走向魔。本质是选择与被选择。
光之子承神之力,蒙神眷之名,他光华照耀,纯净纯粹,不允许有一丝阴霾。光之子的本质就是反人性、逆反生物本能、压抑欲望的存在。
伊莱克斯光之子的心崩溃了,他先天缺失的黑暗回到了他的心里,他重新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也永远失去了灵魂的半身。他既完整又残缺。
那山啊海啊的悲痛憎恨无处安放,无法消解,于是他就成了复仇的亡灵,将满腔的仇恨肆意释放,归还给他的仇敌。
伊莱克斯不再是光之子了。
他成了一个人。
【09】
我只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后面任由他们怎么问,我都不再开口了。
于是好奇心被勾起来的人们只能再转向日月神蜗,希望它能够解答疑惑,可它也不再讲故事,只是悠悠长叹,指点龙皓晨几句后,生命便飞快流逝,最后化作光之子手中的一面盾牌。
这是一件超神器,任何人得到都要欣喜若狂。可龙皓晨只觉得悲伤,盾牌在手中沉重,历史的责任与使命在也落在他心上,重得他几乎要弯下腰去。
他转过身来,看见远远站着的我。
漆黑的发,漆黑的衣裳,漆黑的绸布缠绕了半张脸,只露出淡色的唇和苍白的下巴,仿佛黑暗的化身,暗夜的精灵,冷漠又淡漠地注视人间。
悄无声息站在光的阴影里,如水入水,捉摸不透。
龙皓晨向我走来。
“白离。”
他轻轻唤了一声我的名。
仿佛光短暂地爱了我一下。
我知他想问什么。
共生的双子即便分别多年,源于灵魂的共鸣也能让我们迅速互相了解彼此,比言语的沟通更直接,更深入。
没有视线相接,也没有对话,龙皓晨从这只延续几秒的沉默里读到答案,于是他也知道了,他有他要承担的使命责任,同理,我也有我要背负的东西。
原本该是亲密无间的双子,但是生来,我们就要站在相悖的立场中。
背道而驰。
光之晨曦猎魔团的任务完成了。
我将他们一行人送到了距离驱魔关不远的某处山脉里。省去他们起码半个月的小心赶路。再往前就是人的城,那不是我的领域,我去不到那里。
人被黑暗的力量裹挟的滋味不好受。像是坠入深海,被湿冷的巨兽用触手缠绕,冰凉的东西灌入口鼻,让人窒息。
落地的瞬间,这些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排斥反应。要不是龙皓晨拦着,都要对我举起武器了。
他是最难受的,光被暗吞噬,几乎本能会进行攻击。
可龙皓晨硬生生忍耐住了。他努力平复身体甚至灵魂的不适,阻拦同伴,然后温声对我说谢谢。
我轻轻摇头,只对他说:“圣战要开始了。”
他愣住,没反应过来我的话,“什么?”
我又重复一遍,告诉他人与魔的大战即将展开。
龙皓晨沉默,他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