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了不成?”
馒头适时又嘎嘎嘎乱叫了几声,楚弦青听懂它是在说:“大小姐不会是死了吧?死了吧?”
饶是他脾气好,听到这番鸟语,脸也僵了一下。
“嘎——!”馒头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力量掐住脖子,一串叽哩哇啦都被噎了回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楚弦青微笑,“若狸筝被你的乌鸦嘴咒死了,我先把你拔光做下酒菜。”
馒头闻言,喉咙“咕叽”一声,哑火了。
楚弦青不睬它,眼中的情绪却沉了下来。
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虽然只到这地方不到十日,但他已经见识到了此地的凶险。
狸筝的灵力被她那爆脾气娘亲压到十九阶,实力远不胜从前,但楚弦青觉得,十九阶也能应对绝大部分杂鱼了,只要不作死,保命是绰绰有余。狸筝那丫头虽然骄纵跋扈,但脑袋里塞的也不是棉花,并非莽撞之人。
所以他刚开始不理解婳烛——即狸筝的爆脾气娘亲,为什么要亲自登门造访,命他暗中跟随狸筝,护她周全。
他不甚情愿——小孩子闹脾气离家出走罢了,至于让他苦哈哈跟着当老妈子吗?
更何况,近些年他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懒怠偷闲惯了,冷不丁被甩了一个带孩子的活儿,心里自是一万个不愿意。
但他还是假笑着应了下来。
月出朦胧,雨后的晚风微冷,楚弦青缩了缩脖子。微风一吹,房檐下挂的灯笼投下摇晃的红影,奇特的是,每个灯笼下都系着铜铃,晃动着也不响,似乎是哑铃。
此番来到凡世,他才明白什么叫做今时不同往日。
世道凉如雪,万物为刍狗。
现在的凡世,不是以往那个偶尔飘点雨,刮点风,叽叽喳喳冒出些小打小闹的凡世了。
也难怪婳烛在被女儿气得大发雷霆后还要纡尊降贵地亲登他的寒舍,委托他照看好逃走的狸筝。
他一边慢悠悠地走,一边揣着手喃喃道:“哎,我百年闭门不出,只知外面不太平,但真没想到凡世会被魔族霍霍成这个样子——【黑镜】现世后,魔族取代神族,风云骤变,十年浩劫里,枉死了近乎一半的凡人,那横尸遍野的惨状,我再闭耳塞听都有所耳闻了......之后,整片大陆被划分为五个领域,各由五个魔神统领,每个领域都被制定了不同的守则...魔族怎么这么能折腾。”
而他并没有心怀天下黎明苍生的胸襟,随口感慨几句后,便转移注意力,又陷入自己的苦恼——
狸筝到底在哪儿?
他亲眼看见狸筝进了这个魔神领域,“魔神领域”对于他这个百年不出门的老人家可是个新鲜玩意儿,但他也知道这地方是进来容易出去难,至少以狸筝的修为是不可能强行闯出的。
他养的这群乌鸦虽说与腾云驾雾的灵兽不沾边,但也不是寻常飞禽,它们的眼睛由特殊灵咒加持,能看到灵师身上的灵息。
每个灵师的灵息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天底下找不到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乌鸦们找的就是狸筝的灵息。
现在的情况就是,它们在天上乱飞了七天也没找到狸筝。楚弦青越发觉着狸筝怕是境况不妙——此地诡谲多变,若说有种法阵之类的东西困住了狸筝,并销隐了她的灵息使得外人无法寻查,倒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最坏的情况就是狸筝已经死于非命。
馒头和主人心意相通,睁着清澈的豆豆眼,嘎了几声,它是在问:“如果大小姐真死——嘎,如果找不到大小姐,会怎么样呢?”
楚弦青笑了,“那咱们也等死罢,婳烛先来杀了我,再炖了你。”
此话说得毫不夸张。婳烛喜怒无常,要是真丢了女儿,怒火无处发泄,保不齐会先杀了他出气。
馒头顿时焉了,耷拉下脑袋。它只希望自己被炖的时候没有辣椒。
楚弦青叹息,这下只得另寻门路了。不管用如何手段,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被野兽吞进肚子里了,也要开膛破肚将尸骨挖出来。
一人一鸦在街上晃着,与许多春风满面的行人擦肩而过。街边红灯笼下的铜铃依然随风轻轻摇晃,却不发出一丝声响。
楚弦青斜瞥这些满脸愉悦和幸福的行人,眼神微妙复杂起来。
这个领域里的百姓们仿佛是天底下最快活的人,每个人眼里都溢满了欢欣和喜悦,那是沉浸在最好的美梦中才会有的飘飘然状态。
也不知他们都身处在什么样的幻境里......美梦有千万种,但应该会有个相同点,那就是亲人故友犹在,没有人死在那十年浩劫中——他瞎猜的,他从未自诩了解凡人,只是知道凡人大多都有个“情”字在心里。
说到底,终归是群可怜人。
过了会儿,他移开视线,忽然想起什么,琢磨似地低声嘀咕道,“嘶...这领域叫什么名字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