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挨了两弹,竟还没死。
还在试图挣扎站起。
苏茂于杂乱人群的冲撞中踉跄,浑身已然被血浸透。
站立着,却时而如死尸般一动不动。
时而又微微昂起脑袋,缓慢环视远方。
李嫆几番尝试探出脑袋,却几番被中将按下。
终于寻到了个破口探看船下情况。
可算找到苏茂身影时,他已成一个血人。
目光却是直直朝向她的。
“危险,下放胶艇,去釜山。”
她分明的看到苏茂蠕动着唇形。
竟也分明的听到这几个字在她耳旁响起。
幻觉般的情况叫她短暂愣神之时,已是血人的苏茂也轰然倒下。
“苏茂!!!”
这一幕叫李嫆的心脏如遭重击。
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发出碎裂声。
期盼过与他会有长久的交集。
但没有想过与他之间会有怎样的共同经历。
更没有想过,自己竟会亲眼目睹他的死亡!
颅内晴天霹雳,灰蒙蒙的天空一夕泛黄。
胶艇,釜山。
这是他拼尽最后力气给出的应对之策。
若叫李嫆给出对策,她就没想过她会放弃十艘货船,以及船上的所有资物。
一定是以坚守为主。
这几个字透露出庞大信息,与她的诸多猜疑不谋而合。
她怀着莫大的后悔,决定这次不否决他的决议。
遵照他的遗言。
……
船下的强大攻势势如破竹,一批批“强盗”陆续成功登船。
一休欣喜过望。
待确认船上不再有任何负隅顽抗,他有恃无恐的离开隐蔽角落。
拎着火铳,大步流星的朝主货轮走去。
甲板上横陈十余具营卫的尸首,踢踹试探一通,确认都死透了之后,他下令搜查。
凡唐人,一律毙杀。
“执事大人,经查已无活口,唐人尸首俱在此。”武士团佐前来汇报道。
闻言,一休眯起疑惑眼,眼前不过十余具尸首。
查无活口之下,每艘船上都应有包括船吏、营兵、文事等等在内共百余人才对:
“确认俱在此?唐人郡主呢?”
团佐弓腰垂头:
“禀大人,未见。”
闻声,一休的脸色顿时黑冷。
……
十艘巨轮停泊岸边障目之下,一艘艘救援胶艇快速驶离危险海域。
直至那十艘距离消失于海平线,千余文官营士及船吏这才结束惊恐的心惊肉跳。
“就这么舍弃了,没必要吧?倭王不是派人来护卫了吗?”
“是否该折返倭国?分明是灾民聚众闹事罢了,虽凶险,不至于逃跑吧?”
“怎么就莫名的像跟倭国为敌了似的,还这般逃跑……”
三十余艘胶艇快速驰骋于海面,向着某个未知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各胶艇上皆议论纷纷。
李嫆手里抱着舆图,此时她才从舆图上知晓釜山在哪里。
釜山位于安东半岛东南沿海,距离境港并非最近之处。
但从地形来看,釜山是安东半岛最平坦的一处海岸,哪怕并未兴修港口,也能轻易登陆。
不像其余沿海州郡那般山峦层叠,深林繁茂绵延。
自境港航至釜山,直线距离约八百里,需消耗约一千二百斤珍贵的汽油。
本用作紧急救援的胶艇油箱,最大容量为一百五十斤。
航行期间需加油十次,才能顺利抵达八百里外的釜山。
不知何时,货轮配备的救援胶艇上,竟如先知了会发生险情一般。
不仅油箱注满,还另外装配了十桶汽油。
“苏茂……”李嫆心痛的嚎啕大哭。
回顾境港事变,她意识到自己的诸多决策失误。
以及诸多幼稚的自以为然。
哪怕她采纳了苏茂随意一个决议,提起一些防范之心,都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
是我害死了他。
越回顾越懊悔,愧疚。
苏茂成了刺在她心脏上的一根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