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像是坐在雪中。
她生得极白，像是最好最干净的羊脂玉，夕阳落在她的脸上，反而染上了几分她身上的寒意。这样冷若冰霜的一张脸上有着格外精致的五官，弯弯细细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眼睫细密纤长，配着她的脸让人不禁怀疑下一秒是不是会结出透明的冰晶。鼻子细挺，嘴巴却是肉嘟嘟的，但因失了血色反而添了几分冷清，竟无一处不美。她的脊背单薄、体态纤长，随着秋千摆动起来的时候看着轻飘飘的，仿若下一刻就要和落花一起飞出去。
“一一”随着君逾的声音落下，少女微蹙的眉尖舒展开来，灿然一笑。于是雪化了，春意重返天地。她弯弯的眼睛里是淌不尽的温柔和喜意，仿若含了春水，“小逾哥哥”，少女的声音也如她的长相一般，含着冷意，微微上扬的语调添了几分娇俏，“你回来了。”
她从秋千上跳下来，飞舞的裙裾带起几片花瓣。君逾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慢慢的，小心摔着。”她顺着君逾的力道前行几步，抬眸去看少年的脸，眉尖狠狠一蹙。
君逾无疑是狼狈的，这或许是他自七岁后最狼狈的一次。新一辈有名的端方君子此时衣衫微乱，几缕头发从规整的发髻中掉落出来，散在他的脸庞。额间皆是汗，眼底微红，仔细看还能找出泪痕。他感受到少女的目光，微微侧了侧脸，扶着她坐在廊下。
这不是楚若懿第一次看见君逾哭，她自幼身体不好，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在风清谷里度过。她出身世家楚家，君家后新的江南第一世家，两家交往多年、知根知底，所以当她五岁那年回到玉衍宗的时候，父母亲第一时间带着礼物拜访了九黎峰的恒意真人。
长辈们在房里和真人聊天，留她在院子里陪着君逾，“一一，这是你君伯伯家的君逾哥哥，每年夏日你都会去他家赏荷，还记得吗？”
其实楚若懿根本不记得了，她还很小，身体很差，即使出门也是被女使护着坐在房间里，基本没有认识什么朋友，也不记得谁家有没有一大片荷花池。
但是她看着那个站在恒意真人身后的小男孩，也许是因为他长得那么好看却一直蹙着眉，又或者是这段时间母亲为他哭了太多次、父亲也一直为君家在外奔波，她还是点了点头，“我记得，他是君逾哥哥。”
她对着他笑，有些清瘦的脸颊终于因为嘴角的舒展而稍微有了点圆圆的弧度。明明是初秋，她却已经穿上了披风，纯白的兔毛绕着她，显得她的脸更小了。
“若懿身体不太好，离不得人，平时就在风清谷住着。君逾若是有空，多去陪陪她好不好？”楚若懿听见父亲的声音。“我会照顾好她的，楚伯伯。”她看见君逾郑重地点点头、对着父母亲行礼，“谢谢楚伯伯帮我照看旧宅。”
少年几步就走到了她的身侧，身姿挺拔，带着让她艳羡的活力，他低下头拉住了若懿的手。不同于她永远冷得发僵的手，少年的手温暖干燥，指腹关节处有一层浅浅的茧，有点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