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叔嫂同乘,多有不妥,但是北朝民风开放,并不计较这许多,何况慕容衍这样安排,应该有他的考量,瑾穑示意春和不要多言。
她主仆二人的颜色皆落入慕容衍眼中,他盘腿坐在筏子上,手握佩剑闲适地倚在腰际,细细端详着这个软糯香甜的南朝小娘子。只听闻她从小得到南帝和太后的万般宠爱,养在章台宫中,骄横跋扈异常,早在来时,他便做好了接活祖宗的打算,可如今这一路行来,她对他表现得信任、配合,他还怕沿途衣食粗陋会引来她诸多抱怨,谁曾想纵然露宿荒野,这小公主也从不多言半句,还能时时体恤随从将士们的辛苦。偶尔礼貌地寒暄话语中,亦没有从中打探过宫闱之事,谈吐间,极有气度。看见流民,见她双目隐忍,坚持着不让眼泪落下,看到大雁结队飞过,会探出身子对着湛湛晴空微笑,难道是南朝的山水好,养得这小女娘乖的玲珑剔透,美的诗情画意。
慕容衍正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发呆,他们的筏子正渡到一半,上游忽然多了许多筏子,顺流而下,以极快的速度冲击而来。
慕容衍立即大喝一声:“众将听我号令,卧倒!收拢,列阵!保护太子妃!”
边吼着,边奋力将瑾穑扑倒,护卫着压在身下。
他话音刚落,瑾穑只听得耳边‘嗖嗖’,冷箭如雨而下。
瑾穑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身旁两个划桨亲兵中箭倒了下去,一头栽在了黄河里,一下子便被水冲走了。
刀兵相接的碰撞声,没有丝毫迟疑,惨烈的厮杀已经开始。
来人作河匪打扮,但是训练极为有素,全然不像是散兵游勇。慕容衍的部下军容整肃,一听他号令,各羊皮筏子已经聚拢,有序连城一线,筑起三道防线,屏障在前。奈何上游水流冲击力太大,第一道防线不过片刻,已被冲破。
“快划!”慕容衍单手压着她的身体,趴在筏子上腾出另一只手,抓起桨便奋力地划。另一名亲兵也趴在筏子上,奋力划桨。
杀声震天,眼看着第二道防线已被突破,第三道防线岌岌可危,对岸已经渡河的将士们,面对此番变故,即刻分工,水性好的纷纷脱衣,长刀出鞘,咬在嘴中,跳入水中向他们游过来,剩余的士兵重甲重盾,层层列阵防御,准备接应他们上岸,反应之迅速,足可见平日里多么训练有素。
河匪眼见目标离岸边越来越近,即将失去此番刺杀的机会,纷纷杀红了眼,不要命地扑杀过来。双方激战正酣,此时瑾穑乘坐的筏子离对岸已不足百米,慕容衍和剩下的那名亲卫拼命划桨,奈何水流湍急,一个水匪筏子冲破阻碍,不过须臾,跳上了他们的筏子,几乎是瞬间,一刀朝瑾穑砍去。
慕容衍以掌撑筏,借力跳跃而起,拔剑相挡,将这致命一刀格开。此刻,他面容冷峻,眼神犀利如刀。他的剑剑身坚硬,锋利无比,闪烁寒光。
河匪见一击不中,再次握刀砍来,双刃相交,顿时火星四溅。
二人的身形在小小一方筏子上交错而过,顿时杀气纵横。
筏子离岸已不足五十米,二人皆全力以赴,战斗越发激烈。冲过来的河匪接二连三跳上筏子,慕容衍渐渐不支,疲于应付,忽地侧面一个水匪一刀劈下,刀锋已到眼前,瑾穑避无可避,耳边是春和惨烈的惊叫。
电光火石之间,慕容衍将她整个身子卷入自己怀中,以生身血肉为她挡下这白刃,河匪的奋力一刀,深深入骨。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慕容衍反手一剑,将长剑刺穿了水匪的腰腹。
长剑拔出,热烫的血液喷溅了瑾穑一脸一身,鲜血顺着她的睫毛、脸颊滴落。瑾穑惊得整个人都怔住了。
身负重伤,眼见无力抵挡,慕容衍回头望一眼离岸的距离,目测之间,抱着瑾穑一齐栽倒,双双坠入了滚滚黄河。深秋的河水,已冰凉刺骨,落水瞬间,瑾穑感觉全身血液都被封住一般,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她自小被祖母训练得水性极好,奈何身上冠冕婚服,金丝银线,攒珠辑珍,一入水重似千钧,直直拖住她往下坠。
二人一下便被激流冲出去十丈远,求生的本能让她屏住一口气,摸到了慕容衍手中的长剑,她用剑胡乱割开了碍事的裙裳,拔掉了发髻上的簪钗冠冕,直到双手双脚可以自由舒展,带着慕容衍,奋力朝水面游上去。
“王爷!坚持住!”一出了水,两人大口呼吸,将慕容衍的一条手臂环在自己腰上,叫他单手揽住她的腰借力,努力让两人的身子在水中浮起来。看到水匪划着筏子还欲追赶,瑾穑努力朝接应他们的士兵们游去。
本来慕容衍本身的水性也尚可,但如今受了这样重的伤,自然已动弹不得了。
黄河水自古浑浊,如此浑浊激流之下,一滩一滩的鲜红色泅开在周围,可见失血多重,瑾穑顾不得这许多,只双目炯炯,咬紧牙关,拼尽全身力气,不让两个人沉下去。
终于,救援的士兵们游到他们身边,一群人将二人团团护住,托举着游到对岸。
河匪见刺杀失败,大军已经渐渐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