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长明黑着脸走出元府,站在熙攘的街头,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处。
他为了逞一时之快,三步并做一步地跑出来,如今反倒不好掉头回去打自己脸了。
也罢,那就随便转悠几圈,到了正午再回府。
灿烂的朝阳当空照,早市里人潮如织,热闹的喧哗此起彼伏。一个茶水铺子围了一圈嗑瓜子唠嗑的街坊,正热火朝天地分享新鲜的八卦。
“听说了没有,前几日成亲的那位公子,竟然是个怕老婆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就是,看上去是个威风堂堂的厉害人物,谁承想在内宅里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嗨呀银样镴枪头嘛……”
和煦的暖风拂过街头,将众人的议论吹到元长明的耳畔。他远远听着,眉峰一抬,悄悄竖起好奇的小耳朵,迈着悄无声息的步伐凑了过去。
真没想到,偌大的皇城根下还能凑出一对母老虎和耙耳朵。算起日子来,竟与他成亲时日相近,也不知是哪家倒霉催的公子哥摊上个悍妻,真是闻者伤心。
元长明一边嚼着热乎乎的烧饼,一边探头探脑地偷听。
一个衣着朴素的男子敲了敲桌子,示意众人凑近些,压低声音说道:“就在昨日,我碰巧路过城北,碰巧看见他们,又碰巧目睹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什么什么?”
那人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口吻玄乎其神:“你们猜都猜不到!”
元长明侧着头,伸长脖子去听。
“这对新婚燕尔的夫妇,竟然在大街上撞见男方曾经的相好!”
“哇噻——”众人哗然。
“我靠,这么刺激。”元长明瞠目。这倒霉公子和他有的一拼啊。
男子继续说下去:“这还不算最离谱的。更出人意料的是,眼见着夫君和贵女隔空相看泪眼,那位新妇小娘子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把小郎君拖走了!那架势,相当彪悍!堂堂八尺男儿跟麻袋似的乖乖任人拖着,一点反抗都没有。”
“嚯!”遍地都是倒抽冷气的声音,属元长明的抽气声最大。
操,这他妈该不会是在说他和赛金央吧?
元长明挤进人群中,用手挡住脸,捏着嗓子瓮声瓮气地发问:“这位大哥,你说的二位人士是……?”
“还能有谁?”男人用气声说,“自然是元府的小郎君和他的新妇呗。”
“……”他真服了。
元长明痛苦地闭上眼睛,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片是非之地。
然而里三圈外三圈的吃瓜群众把他挤成一张馅饼,他插着翅膀也飞不出这瓜田李下的场所,只能颤巍巍地抬高手臂,像握住救命稻草般捏紧手里的烧饼,试图把脸遮个严实。
他心惊胆战地苟在这里,如同猹群里的西瓜,大气不敢喘一口。
但亲耳听他们越说越离谱,越说越玄乎,从城北的新欢逢旧爱扯到元小将军为何惧内,又从为何惧内发散到元小将军某方面不行,继而引申出元小将军为何不行、究竟是在哪场战役中伤到硬件导致力不从心……
这他妈越扯越离谱了!
元长明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最后定格在红到发黑,仿佛一捆即将点燃的爆竹。
“够了!”人群传来一声暴喝,中气十足,戾气勃发,吓得众人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焦在声源处。
只见一名白衣男子以半块烧饼覆面,嘴角垮成一条线,浑身散发着黑云压城的气场,头发丝在凝滞的空气中根根直竖,俨然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众人:“……”
坏了,聚众切瓜把正主给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