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本来想说的是“如何诡辩”,但是因为李迟在场,只好把话打了个旋重新咽下,保持沉默,思考着她现在应该在聊什么。
不指望陆祁这种不会撒谎的乖小孩说出什么天马行空的故事来,这种时候还得靠自己。
但陆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有人替她回答了。
李迟从容地给皇上和陆轻递了个台阶:“想必是些很特别的事,陛下总不至于连这点私事都要一探究竟吧。”
他语速不急不缓,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清淡的茶,带着一点陆轻不太会品、但很值得欣赏的味道。
陆轻拿自己跟他对比了一下。
李迟,二十五岁,皇上钦点的状元郎,放在自己那边就是高考状元,如今事业有成,和一国之君以及将来的一国之君出入皇宫,年少成名,性格淡雅,非常稳重,还是当朝公主的驸马。
陆轻,二十四岁,某公司的社畜,每个月到手的那点钱不知道能用来干嘛,平时喜欢上班摸鱼、在家睡觉,现在穿越,把陆时月也变成了上课摸鱼睡觉的傻蛋,属于“近墨者黑”的“墨”。
想到最后,陆轻满脑子都是:“对不起,李大人,对不起,陆时月。”
皇上对李迟颇为赞赏,从他当年交卷的时候就是了。
现在既然对方都不去深究他刚刚说的话里有多少水分,皇上也就乐呵呵地揭过去了:“确实。”
说完,他伸手点了点陆轻:“你今天是不是状态不对?”
陆轻:“为什么?”
“朕还以为你会说‘研究如何区分癞蛤蟆的品种’。”
陆轻一瞬间很想告诉皇上,了解子女要适度,但可能今天有外人在场,她那些无处安放的满嘴火车和水满则溢的无用幽默一个都说不出来。
甚至还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下,挽回形象:“倒也不是,说不定儿臣会研究孟母三迁或是阵雨的形成原因呢?”
皇上笑而不答,只问:“要不要来一起用个午膳?”
陆祁喜不自胜地说好,但是陆轻却觉得有点不妥,为找了个正经理由:“可是儿臣今天中午得把手里的作文写完,不能去父皇宫里用膳了。”
皇上也不多留:“怎么写起作文来了?”
陆轻不好意思说是因为看了李迟的文章自卑了:“全面发展,提升自我。”
“行,去吧。”
陆轻对着父皇和皇兄行礼作别,面对着李迟又是互相行了一礼。
御花园的小路纵横,但实在不巧,前往下一条路径的路只有目前这一条,陆轻想从陆鸿身边绕过去,李迟却已经先行一步让出了个空子来。
陆轻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往他身旁走过去。
短短几秒,她想了很多,譬如“衣襟上真的是荷花诶”、“不知道为什么,怎么这么尴尬”、“居然比陆鸿还高一点,放在人群里岂不是最靓的仔”。
但是这些用来遮掩局促的想法全在一个对视间销毁得一干二净。
路虽窄,但陆轻和李迟连衣袂都没碰到一起,即使是这样陆轻还是逃命似的挪开视线匆忙溜走了。
陆轻感觉除了在背对着他们走得飞快这件事上意外,表现得还是比较平常的。
逃开那种很奇怪的氛围之后,她又神差鬼使地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于是隔着因为天气还冷所以光秃秃的树枝,又莫名其妙地四目相对。
陆轻一个激灵立刻回头继续走,并且发誓再往回看就是智障。
陆鸿出声问道:“时月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皇上:“是吗?”
陆祁乖巧地回答:“她心情好得很,刚刚跟臣弟一路从嶷华宫骂到御花园。”
陆鸿:“用‘骂’会不会太夸张了?”
陆祁:“完全不夸张,李大人跟二姐成婚之后一定要小心一点,她真的很可怕。”
虽然订亲一事早就有了说法,但考虑到李迟与公主并不熟,加上陆轻有意退掉这门婚事,在整个皇宫都没什么人提过。
李迟回答他:“婚事还未定,殿下此话说得有些太早了。”
李迟本意是想着反驳一下“她真的很可怕”这句话,但是一想之前陆时月诸多不愿,脱口而出的是担心这门亲事对她日后有影响。
他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陆鸿差点以为他也要不开心。
他想到去年皇上寿辰之上,自己看着陆轻站出来为大公主说话,想到年底宫宴,陆轻穿得明丽动人,隔着人群与自己行礼,甚至还有上元灯节,他在街上看那个长长的游行队伍时,在人群之中一眼看到了拉着楚先生去猜灯谜的陆轻。
还有刚刚她紧张局促,最后和自己擦肩而过。
李迟又神情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不过臣以为,公主人还是很好的。”
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又顾及着背后议论女子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