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吃祠堂贡品,冒犯祖宗,简直大逆不道!”
一个巴掌恶狠狠落下来,挟着灵气,将元锦扇得腾空而起,撞破房门,落到院子里的泥地里。
正直隆冬,昨夜下了小雨,泥水与寒风冰冷刺骨。
元锦顾不上好似碎裂的骨头,抱紧破烂的单衣,拼命蜷缩小身子想驱散一点寒意,但泥水湿透里衣,紧贴肌肤,激起浑身鸡皮疙瘩。
她感觉自快被冻成冰糖葫芦了,被一层剔透的冰晶包着,甜滋滋的。她从未尝过那样的甜,甜得她快飞上云头。
然而向往的眼神触及跨出门槛的祥云靴,立时化作惊恐,元锦的嘴唇和小脸放佛白纸惨白:“父亲,孩儿知错了,我只是太饿......”
话音未落,元锦看见父亲的祥云靴和身后的宅子扭曲一下。
倏忽间,铅云低垂,天昏地暗,不染纤尘的祥云靴染上猩红血污,熊熊烈火滔滚吞噬整座大宅,映红半个夜幕。
仆人们呼天号地,踩过水坑,蹿过元锦身侧,乌泱泱往府外逃去。
“家主和夫人入魔!大家快逃!”
元锦愣了愣,紧接着漾开天真的笑容,火光熏红眼角,竟透出几分邪狞残忍:“父亲,和孩儿一起下无间炼狱吧。”
父亲不知何时持了剑,殷红在剑刃上蜿蜒流至剑尖,滴答落进地面上聚集的小型血泊里。他走到元锦面前,杀气腾腾地举剑。
元锦认命地闭上眼睛等到自己注定的命运。所以她没有看见,一道流光划破沉寂的黑夜,无情凌厉地穿过父亲的心脏,迸发万千神光将入魔的父亲包成蚕蛹办的光茧。光茧猝尔拉长成纤细蚕丝,泯灭于虚空中,独余一把剑。
等了许久没等到意料中的疼痛,元锦试探着掀开一条眼缝,就望见在面前悬浮的剑,它与父亲花纹繁复的华剑不同,含蓄内敛,古拙素雅,却无端得使人心生臣服。
元锦以为自己眼花,不可置信地闭眼,又睁眼,那古剑之上,竟立了一位放佛遗落凡尘的谪仙。
谪仙清贵绝尘,却俯身向她伸出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如玉温润,与满身污秽的她差距分明。
元锦情不自禁往后缩,生怕玷污那纯粹的玉白。
谪仙以为她怕生人,温柔抚摸她的头顶,粘上脏污也毫不在意:“莫怕,本......我来自闻道宗,乃仙门修士。”
“你若无归处,可愿随我上山修行?”
“.......上山修行?”元锦低低呢喃,踌躇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握住谪仙。
却听一声刺耳的“师姐”穿透虚空,回响震荡。
漫天火焰与云轻白寸寸裂开,像破碎的镜子般崩裂,成千上万的碎片呼啸穿过她身侧,消失于黑暗里。
元锦朦朦胧胧睁眼,看见一团金元宝飞奔而来,忽然惊醒。
她又做梦了。
梦到初遇师父云轻白的过往。
元锦醒来时看见的金元宝旋风一样刮来,是术峰峰主的嫡传弟子,陆延。
他穿着富贵奢华,灼人眼球。
元锦此时趴在逍遥剑锋的庭院里浅眠,身旁的百年梨树花开满冠,随风簌簌,飘下几片花瓣落在发间与肩上。
她眯着眼起身坐正。
“师姐,我今儿听一桩稀罕事,‘百家’群峰出了个欺师灭祖、罔顾人伦的逆徒!她尊号碧波,人称碧波仙子,是位阵修。”陆延兴冲冲坐到她对面,分享八卦,“听说那碧波痴恋其师,为爱疯魔,甚至做出囚禁的恶行!”
元锦垂眼看向供自己浅眠的石桌,石桌上刻横纵交错各十九道线,交错点上黑白棋子星罗棋布,是她和云轻白之前没下完的残局。
残局右下角一片空白,还未被棋子占据,但放着些旁物,一张诗笺,被元锦的长袖压了大半只露出一点角,诗笺右边放着一颗红玉珠和一截流苏,皆质地上乘,打眼一瞧就知道绝非凡品。
陆延喋喋不休,没完没了:“好在碧波师尊阵法高深,破处囚禁之地的结界,逃回宗门渡过大劫。几刻钟前,碧波被捉回宗门,关进渡化狱!”
元锦不着痕迹收好诗笺、红玉珠和流苏。
陆延眼巴巴说了一大通,没听见元锦回应,明白她对此事不感兴趣,又把近日趣事说了一个遍,元锦仍然古井无波,单微翘唇角,温温柔柔地倾听。
陆延忽然灵光乍现,想起自己随师父去宗主那儿吃茶听到的消息:“师姐,云华尊者传讯,不日将归!”
云华正是云轻白的尊号,辈分低实力弱的小辈,常在尊号后加上尊者称呼,以示尊敬。
陆延悄悄打量元锦的神情,她依旧没变化,但抬眸注视他,眉眼柔和温婉,恍如春景明媚婉丽,着实沁人心脾,洗涤心灵。
她嗓音清亮如泉:“多谢陆师弟告知师父归期。”
陆延一下子溺进她的眸里,结结巴巴道;“没,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