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你的父母吗？”
她知道卫慈能明白她说的话。
“是。”
“等回去了，就将他们好生安葬了吧，你还小，人生路还长着呢，不要将一生都蹉跎在这鬼地方。“
卫慈没有回答，默默收紧搂着她脖子的双臂。
二人回到卫慈家，如她所料，曌还没有回来。她决定先看看卫慈的伤口。
卫慈一开始死命抵抗不肯就范，阿萝指了指天边，成功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那边，伸手点上了他的穴道，整个人便一动都不能动了。
阿萝从她无底洞似的锦囊中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药膏和裹帘，她解开他头发下胡乱打的结，正要摘下白布，不想他小小的身子开始发抖？
她想安慰一下，可话一出口，就变了味，“不换药怎么能好呢？没事的，我不敢跟你说换药不疼这种大话，你该知道，疼总比没命强。”
阿萝动作顿了一下，捏着白布的手抖了一下，随后稳住了气息，将脏污的布掀下来。
卫慈见她看到了自己的伤口，目光开始躲闪，阿萝说没有触动是假的，她看到那原本白净的小脸儿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小洞心都揪了起来。
“你想过以后要去哪吗？”阿萝用手指挖了一小块膏药抹在手心里，随口问道。
卫慈愣了愣，眼里满是茫然。
她将指腹都涂上了药膏，轻轻在他伤口处蹭了蹭，“疼吗？”
他感到一丝凉意，伤口的刺痛都减轻了不少，“不疼…”
“若是你不知往后该怎么办，便跟着我吧，我虽自己也不很阔绰，但总归不会饿着你。”
卫慈眼神微动，喉头一梗，什么话都说不上来了。
“为何不说话，是不愿意吗？”
“愿意。”
阿萝给他包完脸和上身，剩下的伤口也不好在再插手，便给他解开了穴道。
”哪里还有伤，自己包扎一下试试。”
阿萝起身走出屋子回避，才迈出门槛，便看到树下含笑的曌。
她有些惊讶，他竟然这么快便回来了，于是走上前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才姐姐给他上药的时候。”
阿萝点了点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曌打破沉默，“姐姐要带他一起走？”
“是，他孤身一人，无处可去，我若不带着他，今日救他就没有意义了。”
曌轻笑一声，语调轻佻散漫，“是吗，看来路上能多个伴了。”
“那魇鬼就在城中，姐姐可千万要看好他了。”
阿萝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她总觉得曌可能不喜欢卫慈。
“魇鬼很厉害吗？”
“算不上强，只是有些烦人罢了。”
阿萝听他这胸有成竹的话，不禁疑惑道，“曌，你真的需要我保护吗？”
曌愣了一下，立刻又露出从容的笑，“我很弱，姐姐千万要保护我。”
*
临出发前，卫慈与阿萝说，不必将父母入土，他不想让他们在这鬼地方孤苦伶仃长眠于地下，
曌一不做二不休，将枯骨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卫慈只盯着浓烈的大火无声哭泣。
他骨瘦如柴的双手颤抖着捧起灰土，次时忽起了阵风，卫慈看着那灰土伴着风脱离他掌心，那一刻，他明白了，有些人注定是留不住的。
一向哑口且无神的孩子，突然跪在地上，将脸埋入掌心，破碎的哭声劈开四周的静谧。
阿萝鼻头一酸，眼中蒙上一层薄雾，她忙背过身去想要缓解情绪，可凄凉的哭声阵阵入耳，悲从中来，泪珠滚落。
泪眼朦胧中，视线中出现一方洁白的手帕，她愣了一下，下意识看过去，曌一改往常那轻松无所谓的表情，沉默着将手帕往她面前递了递。
阿萝也不知自己是羞于被他看见哭相还是实在伤心，她接过手帕展开将脸埋入其中，眼泪掉得更凶
她想起师父，忍不住直抽噎，自知丢人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按耐住悲伤
曌默默走开靠在一边的树干上，眸中暗淡，望着阴沉的天穹，心绪似乎飘在了久远的地方，他眉宇间染上一丝忧郁，眨眼间却无迹可循。
卫慈一路上都不太敢说话，怯怯跟在阿萝身后，他一双眼时而偷瞄一眼凑在阿萝身边卖乖的曌，时而又看一眼阿萝的反应。
只见阿萝时不时被他逗得轻笑一下，他想了想，快走了几步，上前牵住阿萝的手。
“姐姐，别落下我。”
曌那双明亮的桃花眼紧紧盯着卫慈，笑意更甚，“那你可千万要跟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