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雪山,无数被高山遮蔽的日光从崩塌的山后照射进暮言沉睡的昏暝。
元神已被不语彻底刺穿,他压制了很久以后,仿佛冷静了下来。
满脸流下的血划过脖颈,温热粘腻,他缓缓撑起身子,半跪在地上,已无力抬起被血覆满的眼。
“这辈子,我拼尽全力,最后证明的只有无能为力。”
他所有的知觉也失去了,在猩红的世界里,死得最彻底的是那颗固执无畏的心。他听不见声音,眼前的红色也熄灭了。
阴森冰冷的风裹在四周,凛冽激乱,仿佛无数亡灵尖锐啸叫,拉拽着他,朝着黑暗地狱坠落。
过往或悲或喜的碎片从逐渐褪色的脑海中哗啦啦飞过,他徒劳地站在其中,一片也留不住。
“下辈子,我们各自放过,不要再见了。”
刹那间,梦魇捆绑暮言的锁链尽数断裂,短发男人再也撑不住不语的反噬,灰飞烟灭。
仿佛从漆黑深海中冲破水面,暮言豁然睁眼,终于从永眠中醒来,却只听见空无一人的屋里响起剑跌落在地的轻脆声。
她睡了太久,久得再心碎悲恸,眼睛也干涸流不出一滴泪。
花了良久的时间,暮言才攒够挪到榻边的力气,摇摇晃晃地翻身下去,一脚跌倒在地上的血泊中,还未凝结的血液缓缓爬上她的白衫。
白发逶迤,沾满血迹,她的惨白肌肤像破碎在地的瓷胚,她哀恸地抓起一把把血水,颤颤巍巍地往怀里送。
“你前路坦荡,何必寻我……”
暮言闭眼呢喃,胸口无力地颤抖,落下的泪混入血泊了无踪迹。
“徒弟……”
屋外是半山腰刀削似的悬崖,黑夜沉寂,无月无星,雪花飞蛾般扑脸,细碎风声割破静谧。
刚挖成的墓坑边,暮言抬头望着安宁飘落的雪片,脸上的泪水已结成冰。
自主飞舞的白纱将沾满泥土的不语剑从土坑里拔出,割断了她血色斑驳的长发。她脱下染红的血衣,身上单单裹着那片长度无边的白纱。
她将这两样,沾了他在世间仅剩的东西,平整放入又覆满落雪的土坑中。
暮言跪坐在旁边,和数道白纱一起,把寒冷的泥土一捧一捧地盖回去。
木块削得平整,上面歪歪斜斜地镌刻着几字碑文——
裴沉岚之墓。
把最后一把冻硬的泥土摁实在木碑脚底,暮言精疲力尽,抱着不语剑缓缓站起身,立在鹅毛大雪里,一身雪白恍若雪砌冰塑。
花白的眉毛挂上寒霜,白睫低垂,她的指尖抚摸着剑身上褪不去的精血,残碎发丝润湿在苍白的脸庞,虚弱的声音宁和无虞。
“等我把欠你的还了,我们就再也不见,你……”
“你自己要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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