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沅湘送走，可这事，还能由得了他吗？
“萸姜，你以灵力助人复活本就违了天道，今日你擅开鬼神道助他魂魄归位，你当真以为你送他离开就没事了吗，他能不能活不在你我，要看天意。”
天尊一身洁净白衣在月光下闪动着莹亮亮的光泽，全身透射出凛然不可冒犯的威严。
“求师父放他走吧，所有的责罚我来受着。”萸姜哭求着，挣扎着想要朝着天尊跪下，可她全身没有一处不是鲜血淋漓，这一挣动更是血涌如泉。
“我说过了，此事由不得你我。”天尊手心向下，以澎湃的灵力将沅湘吸入半空。
天尊转身一拂袖，他三人的身影消隐于天幕之中。
天地重归宁静。
风笛引着失魂落魄的昔霂回到隽园，原本静好安逸的园子已是一片狼藉，地面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青石砖粉碎，到处弥漫着烟尘呛人的味道，桌椅打翻了一地，杯盘稀烂，为着过节准备的吃食滚落一地，都已是腌臜了。
昔霂在园子里蹒跚几步，不由得跌坐在倒伏的几案旁，痴痴愣愣，过了半晌眼波微动，发现身侧有一碟倒翻在地的月团，小饼坠地多半都已碎裂，沾染上尘土，尚有三两个并未散形，依然是今夜的蟾月一般的团圆的圆饼。
他拾起一个来，珍惜地端详片刻，放到口中轻轻咬下一口，桂花的香味瞬间充溢了满口，入口还有炒熟的咸香的芝麻，口味甜中混合着一点咸，月团的面皮起了酥，刚好能解内馅儿的甜腻。宣仪，这中秋的味道依然如初。
他慢慢咀嚼着月团，不禁潸然泪下。
凡间的中秋自有属于节日的氛围，家人团坐，美酒玉肴，共赏婵娟。
入夜后的长明宫乾坤殿烛火通明，在此伺候的宫人一刻也不敢放松，仍然勤谨地守在自己的位置上候着吩咐。
大太监庆英迈着小碎步，以微不可闻的动静行到龙案之侧，以柔媚的嗓音低声道：“时辰到了，还请陛下移步坤宁宫，皇后娘娘已备好宴席等着与陛下一同赏月呢，娘娘着人来催过好几次了，我见陛下还在批折子不敢惊动了，可这实在实是……”
“行了，朕知道你们难做，折子不批了，走吧。”皇上起身之后，略一抚额，又道：“你差个小太监去将这食盒送去懿妃处，她不喜热闹，让她一个人清清静静过个节吧。轲儿也不必来请安了，明日朕去看他们。”
庆英诺诺应下，差个人去跑腿，他唤来舆驾，随着皇上往坤宁宫去了。
小太监一路提着食盒前往钟玉宫，由宫女通传过一直送去内殿。
内殿服侍的尚嬷嬷接过食盒，问小太监可有带什么话，小太监便将陛下的一番安排一一说与尚嬷嬷，特意嘱一遍，殿下不必去请安了，陪着懿妃一同过节即是。尚嬷嬷给小太监封了包赏钱，打发他回去了。
尚嬷嬷提上食盒往寝殿里行，待她放下食盒，却见懿妃独自一人坐在烛灯下发愣。
“小姐这是怎么了，自打那日从寺里回来，小姐食不知味睡不安寝，眼瞅着是大清减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好。”尚嬷嬷是懿妃由娘家带入宫的嬷嬷，没有旁人的时候，仍如闺中一样唤她小姐。
懿妃如梦初醒般，一双含愁明目忽而一动，望着尚嬷嬷说：“嬷嬷明明看见了，为何装作没事一般，那就是他，是他。”懿妃眼中浮起一层水雾，神色哀切，泫然欲泣。
尚嬷嬷警惕地四下里望了，低声说：“晋王生死不明这么些年，怎么会突然在那里现身，小姐还是不要多思多虑了，小心熬煎坏了身子。陛下差人给您送了食盒来，体恤您与殿下，说是都不必到皇后面前生受脸色了，陛下还说明日来看小姐。”
懿妃如同什么也没有听到，抽出帕子来捂住脸低声啜泣。
“您这样子让人看了去可是大罪过，会牵连殿下的，还请小姐千万忍耐些。”尚嬷嬷一边劝慰着，一边打开食盒，将盒中各色点心摆了出来，“陛下为您备的月团真是精致，这一定是陛下的小厨房做的，小姐也该收拾心情，与殿下一同赏月过节才是。”
懿妃收起帕子，起身逼到尚嬷嬷面前，满头珠翠盛装华服的懿妃一脸凄绝的悲苦之色，这亮灿灿的一身装点，将她的美衬托到极致，可她此时近乎疯狂的决绝仿佛要将一切都撕碎。
“我父亲戎马一生，一身伤痛再上不得战马才得以在京城熙养天年，我大哥儒雅风流才情俊逸，为了所谓的军功为国守边常年征战，落得个血洒疆场，马革裹尸，他是为国捐躯啊，却葬在寂冷边关，再也难见。我司马家是有哪里对不住天家……”
“小姐，快别说了……”尚嬷嬷惶惧已极。
“我心系允桢，却要被逼着嫁给……”她哽咽难言，以手捶胸，积郁在她胸口的悲痛太重太沉了，“允桢生死不明这么多年，我可有哪一日不悔啊，当日我若是与他一起去了晋州，或许他就不会出事了……”
尚嬷嬷闻言吓得更是面无人色，忙用帕子来堵懿妃的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