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战城再次踏入春城农学院时,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慢慢走在校园里,看着许多张年轻鲜活的面孔,看着青年学生们笑闹玩耍的场景,他有点心酸,又有些欣慰。
心酸冯晚禾明明与这些学生是同龄人,却被迫承担起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她最期盼的大学生活被他毁掉,没有欢乐与无忧,只有无尽的泪与痛,还有满身的伤疤。
可他又欣慰自己的付出能换来今日的和平与安宁,能让这些国之栋梁在和平岁月里无忧成长,像是树苗般,在阳光雨露滋润中长成参天大树。
薛战城怀着五味陈杂的心情,不知不觉走到了冯晚禾当初的宿舍楼下。
在几个女孩娇俏如银铃的笑声里,薛战城终于回神。
他怔怔看着门口,半晌才反应过来,冯晚禾早已不住在这里了!
自嘲一笑,薛战城无力坐在路边的花坛上,看着眼前来往的学生,心中满是悲凉。
世界如此之大,他该如何去找寻冯晚禾呢?
就在这个当口,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带着试探的呼唤。
“教……教官?薛教官?”
听到这声音,薛战城回头,只见杨国茹和辛武娟正拎着热水瓶站在不远处,眼中满是惊诧。
“哎,真的是薛教官啊!”
辛武娟先回过神来,她忙放下热水瓶,快走几步迎了上来。
“你……你们是小禾的室友?”
薛战城不敢说自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因为对方是冯晚禾的朋友,所以他还是记得住。
“对,我们都是小禾的室友,也是您的兵呐!当初军训,您是我们的教官!”
哪怕过去三年,杨国茹对薛战城依然保持着尊重与爱戴。
诚然他与冯晚禾之间有了嫌隙,但于公而言,薛战城的身份与品格永远值得她们尊重与钦佩!
没有薛战城这样热血为国的军人,哪里有她们今天的幸福生活?
“教官,您是来找……小禾的?”
杨国茹小心翼翼说道:“小禾早就不住在宿舍了,您……不知道吗?”
看到薛战城沉默的表情,杨国茹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
“但小禾今天也在学校呢,您要是……找她有事,我带您去找她?”
听到这话,薛战城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陡然闪过一抹亮光。
“那就麻烦你们了!”
杨国茹和辛武娟将热水瓶放在楼管阿姨的办公室里,领着薛战城一起往农学院所在的试验田而去。
“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小禾这几年来,一直跟着宋农生教授研究水稻育种技术。”
在路上,杨国茹忍不住提起冯晚禾。
她感慨道:“其实我们这个专业的女孩子,在毕业之后大多数都是去与农业有关的机关单位办公室,没谁喜欢天天蹲在田里和泥巴打交道。”
不知道将来如何,反正就这几年而言,已经成为了心照不宣的规矩。
甚至许多农业教授在挑选学生时,会下意识挑选男生,哪怕有成绩更好的女生,教授们也会忽略。
娇气,浮躁,吃不了苦。
这是不少教授对这个行业女生的普遍评价。
说句不好听的,哪个农村娃辛辛苦苦考上大学,是为了再次回到农村和土地打交道的?
尤其是女大学生,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能考上大学的女生都是胸有大志的女强人,又有谁愿意做回农民?
因此,冯晚禾不光是宋农生教授的关门弟子,更是他唯一的女弟子。
“既然教授们不喜欢收女学生,小禾又是怎么……让宋农生教授妥协的?”
薛战城忍不住问道。
总不能是因为小禾的身份背景吧?
若是别的事情,薛战城还相信这身份背景能派上用场,可是宋农生这种一心扑在科研上的老学究,是绝对不吃这一套的!
甚至这帮老顽固还很清高,越是用身份地位压他们,他们就越是不屈服,越是不低头,比牛都犟。
杨国茹和辛武娟对视一眼,二人都笑了。
“我们起初也不知道,直到前几天听宋教授的其他学生提及,我们才知道冯晚禾同学有多……执着。”
杨国茹笑着说道:“当初小禾因为那事儿,不得已离开学校去往农学院在外地的研究基地,那里正好是宋教授的地盘。”
“宋教授知道冯晚禾的身份背景,他没打算为难她,当然也没打算照顾她,就是按照学校的指示,让她能正常毕业就行。”
“谁承想冯晚禾却一门心思想做宋教授的学生,天天厚着脸皮跟在宋教授身后问东问西,问得宋教授都烦死了。”
听到这话,薛战城仿佛已经看到了冯晚禾厚着脸皮缠在宋教授身边学习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