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幼不由得眼眶一红,嗓子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连忙上前握住了老人的手。
“是我,我是幼幼……”
“幼幼小姐……”老人浑浊的眼眶里满是泪水,几乎拼尽了全力回握住姜幼的手,可即使如此,过于孱弱消瘦的手却连攥紧的力气都没有。
而此时的沈奉爵就站在门口,他身量太高,足足一米九的身高让他跨进地下室时都要微微低一下头。
当他看见姜幼那双红彤彤的眼眶时,一双清冷的墨眸不由得沉了沉,随即很快移开了视线,落在了一旁抖如筛糠的周正身上。
他能看得出来,被锁在地下室的老头已经是强弩之末,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恐怕就是心里的念想……
想到这里,他略有些烦躁的扯了扯领带,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一身的清冷禁欲,可偏偏喉结滚动间,流露出异乎寻常的性.感。
“周爷爷,当年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的地下室里,姜幼好不容易等老人将气喘匀了,这才开口问道,“爷爷她为什么会突然病发?”
老人撑起瘦骨嶙峋的身体,许是久不下地活动,他身下已然是一片烂疮,只是,他那双浑浊的眼眸却迸发着久违的光亮,像是生命快要走到了尽头的最后狂欢。
“那天,姜和民上山来看老爷子,我被姜和民支走了,所以,并不清楚他们当时在谈些什么。“
“可是,后来,我听见两人吵的很激烈,隐隐约约的听见什么‘遗嘱’‘股权’什么的……”
“我担心老爷子的身体,就想着进去看一看……”
说到这里,老人的表情突然变得愤怒狰狞起来,“可是,我看见老爷子捂着胸口躺在地上,而姜和民这个畜生手里却捏着药威胁老爷子,让他修改遗嘱……”
“我当时害怕极了,拼了命的去求他,让他把药还给老爷子,却被他一脚踢了出去。”
“我见老爷子当时已经快要不行了,便不顾一切的冲过去跟姜和民抢药,可是,我哪里会是他的对手,被他狠狠的推倒在地,撞到了后脑勺晕了过去……”
“而等我醒来的时候,老爷子已经没了……”
老人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眸,颤颤巍巍地指向门口的周正,“而这个畜生竟然跟姜和民狼狈为奸,他们怕我声张,就把我锁在了地下室!”
而这一锁,就是一年!
此时的周正被老人伸手这么一指,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几乎下意识地就想开溜。
可是,还没等他跑几步,就被江城一脚踢在了肚子上,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直把他疼得冷汗直冒。
老人说完这些话,就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那沉重的咳嗽声像是一柄柄大锤落在人的心头。
姜幼忙不迭地帮老人轻拍着后背顺气,满眼的心疼。
‘噗’——
一口鲜血吐出。
“周爷爷!”
老人吐出那口血之后,反而不咳了,唇角甚至还带着柔和的笑意。
一如几十年间,他总是跟在那个身后,守着他,陪着他……
只是,他到底还是没有守住他,也没陪着他走到最后……
希望他不要跟自己闹脾气,说他怎么这么晚去找他……
明明那日就是他的生辰,那个人还笑着说要给自己煮一壶茶……
没想到他到底没有喝上那壶茶。
“幼幼……”老人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他只是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摸,直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我去陪老爷子了,我去的太晚了,少不了要让他唠叨……你自己好好的,天凉记得加衣服……好好的,啊……”
最后一句嘱托出口,老人的脸上还带着笑。
但是,握着姜幼的那只干瘦苍老的手却一点点的垂了下去……
——老爷子,我来晚了。
……
从周家出来的时候,姜幼已经不再哭了,只是眼睛肿的厉害,红彤彤的一片,惹人心疼。
周家的事都交给江城去办了。
周正已经送去警察局了。
拘禁、虐待外加周正平日里的一些作奸犯科,数罪并罚,至少十年内别想从监狱里走出来了。
由于车子留给江城去办周家的事了,沈奉爵自然就搭了姜幼的顺风车。
回程的路上,姜幼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沈奉爵倒是也没有打扰她,一直低着头用手机处理公司上的业务。
等到忙完之后,他下意识的侧眸看向身侧的姜幼……
大概是车上的温度太舒服,也或许是方才哭累了,姜幼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少女眼角还带着微微的红,像是擦了胭脂……
沈奉爵侧着眸看着身旁的少女,深邃的墨眸里噙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