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宁市中心医院。
一辆拉着警笛闪着灯的急救车停在了急救中心门口,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神色匆匆地从车上跳了下来,他胸口前的工作牌上,写着他的名字。
急诊科,刘田红。
三十出头的刘田红,早早秃了头,锃亮的脑门让他比起同龄医生,在病人心中多上了几分信服力,此刻刘田红大声呼喊道,疏散着周围拥堵的人群。
“让一下!”
“让一下!”
急救中心门口,留着寸头急诊科医生罗海和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护士徐雅推着一辆平板车冲了出来。
“病人什么情况?”年过三十,刚值完夜班还没来得及休息的罗海,满脸疲态的问道,伸头向着急救车内张望。
“36岁男性,全身重度烧伤,血压80/40,心率152。”刘田红交接情况道,语速极快,目光不经意间在徐雅的身上扫过,眼神中竟有几分回味。
徐雅对上刘田红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的捋了捋头发,露出了化着淡妆的乖巧面庞。
罗海似注意到二人之间的小动作,神情有几分不悦,开口问道,“怎么会烧成这样?”
纵使多年从事急诊工作,见过无数稀奇古怪的病人,但在看清病人样貌的时候,罗海仍止不住感慨了一句,“这是火葬场烧到一半,人醒了吗?”
急救车上,躺着一个病人,与其说是病人,不如说是一具焦尸,全身的皮肤都已经碳化发黑,头发早已不见了踪影,五官完全丧失了辨识度,分不清男女。
“少说两句,病人家属还在车上。”聪明绝顶的刘田红急忙掐断罗海的玩笑话,并递了一个眼神,微微摇头,示意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罗海目光向着车内延伸而去,在车厢里面,坐着一袭红衣,红色的大衣敞着,没有扣扣子,打底的是一件低领的白色羊毛衫,白腻的沟壑若隐若现,一双修长的玉腿,穿着黑色的丝袜,踩着一双红色的小巧高跟鞋。
女子披着一头金黄色的长发,面容精致,妩媚得如同妖精,一双美目直直看着病床上皮肤焦黑的病人,神情凝重。
看清女子的面容,罗海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
徐雅和眼前的女人,完全不在一个水平。
徐雅红唇轻动,微不可察的嘀咕了两个字:“妖精。”
红衣女人倏地抬起头,似从失神中回过神来,近乎完美的脸上,流露出几分诚挚的期盼,“医生,求你们一定救救我的哥哥,我只有这一个哥哥。”
“发生什么了?怎么会烧成这样?”罗海目光扫过白腻的沟壑,神情严肃地问道。
“煤气罐燃了,他被关在了家里。”言语间,红衣女人的眼眶有些湿润泛红。
“煤气罐燃了?”罗海叹了口气,将烧焦的病人从急救车上拉了下来,然后扭头看向红衣女人,“你跟着我们,一会还要完善手续和缴费。”
“多少钱,我都交。”红衣女人点头,神情茫然无措。
“送抢救室,联系重症,下来收病人。”罗海大声喊道,旋即扭头看向不知何时同刘田红挨到一起去了的徐雅,目露不悦道,“帮忙推车,徐雅。”
徐雅急忙道,“好。”
“晚上见。”刘田红伸手在徐雅的屁股上捏了一下。
徐雅瞋了一眼刘田红,急忙将手搭在车上,同罗海一道,火急火燎地推车去往抢救室。
……
走出诊室,拿着诊断书的吴鸥头昏胀得厉害,整个人摇摇晃晃,完全没法坐扶梯,扶着扶手,躲避来往病人的同时,蹒跚走到了通往一楼急诊科的升降电梯门前。
“六楼到了。”
半晌后,随着一声电子提示音,电梯到达神经内科所在的六楼。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的五六个人,男女老少皆有。
“要上赶紧上,我赶时间。”见有些拖拉的吴鸥,一个麻衣大妈神情不悦道。
吴鸥抓着电梯门,五指屈曲,指关节发白,他抬起头,布满汗珠的脸庞异常苍白,止不住地咳嗽,眼睛里挂满了血丝,目光平静地看向了言语的麻衣大妈。
看清吴鸥的模样,所有人都下意识退后了一步,主动为吴鸥让开了一条道。
这年头,谁也不愿意惹一个病秧子。
大妈识趣地闭上了嘴。
吴鸥来到电梯的一角,背抵靠在了冰冷的金属墙面上,身形突然似脱力了一般,慢慢的滑了下去,最终瘫坐在了电梯里,头低垂着,脸埋在阴影里。
他手耷拉下去,印着“周半月“红章的诊断书落在了电梯的地面上。
待看清楚诊断书上那刺眼的诊断,所有人都像看瘟神一样看着吴鸥。
“精神分裂。”
“双向情感障碍。”
“脑萎缩。”
“多发性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