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是沉默。
叶悠然还是去给她煮了泡面,加了鸡蛋和几片青菜。
泡面端进叶南竹的房间,叶南竹仍然望着天花板,姿势没变。
叶悠然把泡面放在放在桌子上,让语气和平常一样:“泡面煮好了,起来吃点。”
叶南竹不动,叶悠然叹了口气,把门关上,窗帘拉开,让屋里亮一些,开始脱自己的衬衫,纽扣一颗颗解开,少年清瘦好看的身型慢慢显露出来。
也算不上好看,腰以上的后背布满了大大小小凌乱的疤痕,一直延到肩膀下面,触目惊心。
他转身看着叶南竹,笑容很淡:“你看,你有的我也有......”
叶悠然说起以前,说薛倾是怎么一个男朋友一个男朋友的换,结婚证一本一本的领,又一本一本的换成离婚证,他记得最清楚的是薛倾第三次结婚,那时候他还不到十岁。
和薛倾结婚的男人什么都没有,全靠一张嘴,刚结婚就和他们挤在同一个破房子里。
男人喜欢喝酒,有次薛倾不在,他喝完酒开始用小刀划他的背,看着血迹沿着皮肤渗出来。
这种情况有过很多次,每次下手都在同一个地方,结束都会“贴心”地给他处理伤口,还警告他,如果薛倾知道了,他不会让他娘俩好过。
薛倾对他不算好,他从小就没什么安全感,怕薛倾觉得他这个拖油瓶太累赘,一气之下不要他。
“你知道吗?小竹,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男人鞋底踩着我的后背,冰冷的刀刃慢慢划开我后背的皮肤,以及他眼里恐怖的疯狂。”
叶悠然躺在她旁边,过往的一些事,被他平静的说了出来。
眼泪顺着叶南竹的眼角流出来,她哑着嗓子问他:“疼吗?”
叶悠然眼尾发红,也发亮,故作轻松的说:“不疼,真的,一点也不疼,莫准感觉不到疼,叶悠然也感觉不到疼,习惯了,就一点也不觉得疼了。”
叶南竹翻身搂住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口,嚎啕大哭,边哭边和叶悠然说田云第一次打她是在什么时候,说叶震华从来没有祝她生日快乐,说田游和田蔓小时候是怎么欺负她的……
哭到最后眼泪流干了,她说:“哥,我恨他们,我恨这些欺负过你,也欺负过我的人,我恨田云我恨叶震华,我恨田游……可是我同样也恨我自己。”
她的这句话,叶悠然记了好多年。
他们互相见到过对方的不堪,过往的伤疤,互相扶持走过了艰难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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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下学期,叶南竹通过了三所学校的美术专业考试,文化颗成绩已经能挤进年级前三百,保持这个成绩,三所学校可以随便选。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叶南竹陪叶悠然去了薛倾的墓地。
“她喜欢红玫瑰,她的男朋友们也喜欢送。”
叶悠然把一束红玫瑰放在墓碑前,起身静了片刻迈着长腿往回走。
“哥?”
叶南竹跟上,牵住他,他的手指冰凉,明明已经四月份了,草长莺飞,温度不低,握紧,试着焐热,走出墓地,她忍不住说:“你要是难过的话,我......”
叶悠然停下看她,嘴角有轻微的弧度:“你就怎样?”说完把她拉进怀里,手臂收紧:“我没事,只是想抱你一下。”
叶南竹感觉他睫毛颤动,挠着自己的脖子,有点痒,胳膊也环住他瘦窄的腰。
高三接近尾声,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叶南竹通过了大学的专业考试,还会时常在画室待着,画完一幅画,收拾好工具,抬头看到叶悠然倚着画室的门框,姿态随意,没催促,等她仿佛有用不完的耐心。
叶南竹却怕他等急了,抓过书包,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偏了画架。
“急什么?”语气夹杂着责备和担心,往常一样,他接过她手里的书包。
走出校门,顺着一条路,拐进巷子,明黄的路灯下有振翅的飞蛾。
叶悠然话很少,叶南竹和他待在一起,都算话多的,她仰头看叶悠然:“哥,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没注意,你还挺关注我。”
有微不可闻的笑声,夜色昏暗,叶南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确定。
“我最关注的就是你了。”
叶悠然轻挑左眉:“是吗?那......你感觉我怎么样?”
巷子里有一处坑洼积了水,叶悠然用胳膊拦住她,眼神提醒。
叶南竹迈过去:“你指哪方面?”
“随便聊聊,不用在意。”
“哥,我不想评价你,无论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
叶悠然粲然一笑,轻声说:“那就好。”
叶南竹没听清,靠近他,校服挨着校服:“好什么?”
“没什么。”
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