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又充满了勇气。
她扭过头,期望能从他们身上汲取点安慰与希望。
——‘不会再糟了。’
‘想想西尔维娅的亲生父母与大姐戴安娜,想想宝拉、斯坦福妮她们的模样……不会再糟了!再差劲羞辱痛苦的死法又能差到哪里去?我想我承受得了……是,我做好心理准备了。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已经坚强到可以接受被揉碎骨头团成旋涡模样了!’
“我们……出去吧。”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格特鲁德下方传来……紧接着是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死寂。
好像这一声只是她心有不甘之下幻想出来的呓语。
“我们出去吧!”
微弱的声音再度出现。
虽然语气很平很冷,带着某种置之度外的镇定沉着,但紧跟着还是一阵难以忍受的沉闷压抑。
这感觉很像精神病人不期待得到回应的疯言疯语。
格特鲁德低头去看。
芡汁一样浓稠的大雾勾勒出每个人的躯干部位,所有人的手脚和头发都不见了,只有一身或黑或棕或蓝的衣物依然模糊地现在雾中。
她的心跳的很快,太快了。
她想她心中依旧存有‘逃出教堂’的妄想。
她眨了眨眼睛,朦朦胧胧的能看清两百五十个深色圆点无精打采地或靠或坐围成一圈,彼此沉默无语。
有些人甚至像被酒精麻痹了那样陷入完全恍惚的状态,你看他们,只能得到茫然而空洞的眼神。
他们疯了……格特鲁德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词语描绘他们这类封闭自我的精神状态。
他们发疯了……疯的无声无息。
“喂,我他-妈认真的!我们出去吧。”
教堂鸦雀无声。
格特鲁德耐心等待,竖起耳朵听了好一阵,总算听清楚说话的人是波利斯小镇连锁生鲜超市的老板。
他身材矮胖,壮硕的小腹总让她想起怀胎七月的孕妇,头发几乎全秃了,只剩下耳朵上一撮可笑的红发,麦当劳小丑的红发。
他穿着黑蓝条纹背带裤的两腿支起,像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那般蹲坐着,紧张的望着他们。
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突然嚎一声,吓别人一跳。
他把烟从嘴边拿开,橙色滤嘴上的齿痕很深。
吐出最后一口青色烟雾,他将烧到屁股的烟蒂丢到龟裂破碎的花岗岩地面上——三小时前?还是五小时前?……随便吧。
那些凶性大发仿若恶狠狠马鞭一样四处鞭挞地面的触须在大肆破坏一番后紧随‘黄色梦魇’离开一半,剩下一小半(虽然还是很多)触须充当捆扎猎物的绳索留在教堂。
“我不想玩什么鬼游戏。”
超市老板动动被踩的皱皱巴巴的黑色牛皮鞋,鞋尖用力碾灭烟蒂上细弱的昏黄火星。
“你们听到了,该死的那疯女巫一心要报复害死或间接害死小女孩的混蛋烂胚。”
他咬紧牙关:“凡事皆有代价!魔女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干扰人间界的……上帝耶稣不允许……也许……她跟小女孩签订过等价交换之类的契约?”
“我不想玩游戏,”他表情严肃,双唇紧抿,常年吸烟的老烟嗓变得平缓低沉,像是要竞选印第安纳州镇长议员的候选人。
他环顾四周搜寻同伴的视线蓦地与格特鲁德亮晶晶的目光对上,对视只有四五秒,他眼神闪烁几息,不慌不忙地移开。
“你们什么意思?”
他重复道:“你们什么意思!全都一声不吭装哑巴啊!她要报复,她要见血,她要玩死头顶那群人……借我们的手。”
他顿了一下,声线干巴巴的说:“跟我没关系,我才不会玩那个烂游戏……谁也别想命令我,没有人!我要出去……谁跟我一起?嘿!你们说话啊!”
“……你不是认真地吧?!”
坐在超市老板斜对面的是马脸巴诺利老师,约翰尼的小学老师。
她变得更瘦了,瘦的脱相,两眼浮凸,像极了博物馆里挂了层皮的木乃伊。
也许她根本不该在这个年龄生小孩,老蚌生珠,真让人羞耻。
“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她用单调冷漠的语气说。
“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吗?”
超市老板拿大拇指摩擦下嘴唇,露出惨白的微笑,有些心不在焉的用两手勒紧肚皮:
“我受够了!我不要干坐在废墟里数着肚皮里的青蛙叫!我很饿,饿的能吞下汉堡炸鸡三明治披萨热狗薯片鸡肉卷肉酱意大利面甜甜圈巧克力蛋糕冰淇淋曲奇龙虾面奶茶可乐咖啡果汁……我太饿了,我不想饿到失去理智去吃……”
“你要吃什么?”
超市老板更紧的勒住肚皮,眼神闪躲,吞了吞唾沫:“没什么……当我发疯好了。嘿我闻到你口袋里的面包味了。”
他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