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恭有服散之风,烟叶却不甚流行。
但一些民间人认为烟叶燃之,有驱散蚊虫,甚至可以驱邪破魅。
赶山的老把式,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着些。
辛辣的味道脱鞘烟锅子,在肺里横冲直撞。
烟雾缭绕中,他仿佛看到了一尊巨大的黑影坐卧于山石之上。
恰逢此时,乌云遮月,一时间,陆叔不敢再动。
连忙回到庙中,叫醒了熟睡中的众人。
“陆哥,怎么了?”
陆叔竖指于唇前,作静声状。
众人不敢再言。
此时,门外有风起。
刹那吹开庙门。
恰逢云开月明,刘祥终于看清门外山石上的身影。
那是一头猛虎,身形巨大,斑斓花纹交错周身,两目是斗大的灯笼,大口可以吞下一头牛犊。
青头山上有猛虎,食人啖骨。
猛虎走下山石,四肢极有规律的踏在地上。
山路有雨水,泥泞非常,那猛虎落爪之处,有大坑随出。
一众赶山之人双目惊恐,三魂六魄已丢其二。
陆叔却见一旁席青,面色淡然,饶有兴趣的看着,当下有了主意。
“还请先生搭救。”
众人闻言也注意到了 席青异样。
猛虎近前,面不改色。
非有失智之嫌,则必有伏虎之力。
席青却不似之前礼数周全,只摆弄自己衣袖。
“却非我不救,只是已然无法救。”
陆叔身侧稍显年轻一些的赶山人急急开口。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只要你救我们,我们一定会给你钱财以作报答。”
“猛虎在前,席某自己也双股战栗,哪里救得了别人?”
几人说话间,猛虎却停在门外,未曾进来。
陆叔自然知道,不可能是因为自己这方人多势众,导致猛虎不敢近前。
如此猛虎,食人啖骨不过寻常,且看其动静之间,风起云变,恐已成妖,凭自己等区区十二人,怎么也不可能吓得住它。
也只有不同寻常的席青有此能力了。
“陆叔,你听过为虎作伥吗?”
传闻猛虎吃人,有拘禁人魂魄之能,专使其以人态勾引行路之人往猛虎洞穴中去,供猛虎进食,曰为怅鬼。
陆叔当然知道,却不知道席青为何有此一问。
突然间,他记起了之前的梦。
难不成?
他抬头看向席青,席青也以同样目光回敬。
在陆叔眼中,席青脸色惨白,双眼凹陷,目光泛红,正是梦中恶鬼之相。
刘祥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眼前的读书人,恐怕就是门外猛虎的伥鬼。
那猛虎一定是恐惧自己等人会临死反扑,先驱使伥鬼来此,正好来个里应外合。
想到这里,陆叔反而没有那么害怕,
用人之计谋,证明眼前猛虎也会怕,既然会怕那就无所谓妖或兽。
禽兽之变诈,止增笑耳。
想到这里,他反手捏住手中柴刀。
这时,身旁的年轻人拽了拽他的衣袖。
“他,他是鬼。”
“我知,我知。莫怕,我们人多势众,阳气充足,鬼怪不能近身,大家和我一起打奏刀子歌。”
刀子歌是赶山人中流传的歌谣,以刀背敲击铁器,瓷器,制造声响,可壮胆气,驱邪破魅。
“他,他,他的肠子整个都快掉了下来了。”
听到旁边年轻人的低语,陆叔正要拿刀敲击水壶的动作停了下来。
“肠子?”
他复看席青模样,除了脸色惨白,双眼凹陷外,再无其他异状。
就连衣物都……
等等!
自己明明记得眼前读书人穿着一身宽袖青衫,头发以一块木簪束起。
如今他却身着青黑色棉装,套着一件羊皮夹。
就像……
就像是自己穿的衣服一样。
视线开始模糊,等陆叔注意力再次集中时,却看到一个身形高大之人站在自己面前,其人手握柴刀,目光浑浊,脸色惨白,双眼凹陷,正是他自己。
这怎么可能!
陆叔往身后看去,发现一众兄弟都呆愣在原地。
为虎作伥,伥鬼不是席青,而是他们。
一股尘封的记忆也逐渐打开。
那天,自己领着一众弟兄上山。
一样是雨天,一样是雷鸣电闪,一样是破败庙宇,一样是斑斓猛虎。
还有,一样的读书人。
“还要试探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