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所得极为恳切,不似作假,海榴心下稍安,这才发觉,程昱盯着她的目光,过于专注,她垂眼扫了眼自己身上,瞪回去,又问,“那你怎么回来了?”
程昱怔了下,说,“将军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他不会轻易再回京城。连你给将军的准备的礼物,我都让沈副将先行带回沙洲了。”
这话仍未回答海榴的疑问,海榴仍满眼质疑望着他,他便又道,“将军那里,一切都好,已经不需要我了。”
这算什么话,想起自己还迷迷糊糊叫了他“哥哥”“兄长”,心里难免有些羞恼。
但是索性也坦白道:“我是因为信任你,才将我爹爹交托于你。你为何不守在他身边?”
今日的事,实在蹊跷,海榴更觉京里非她以前所以为的风平浪静。
她生了急,气呼呼道,“哼!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我就全怪你!”
程昱竟未因海榴的无端指责而生气,反而更加红了眼睛,声音发颤,道:
“若你出了事,我,我……”
他侧头过去,对着灯光暗处,轻声道,“整理下,让府医进来再诊个脉。今晚多注意点。”
这话听起来似是对沙燕说的。沙燕“哎”“哎”应下,心里暗暗想,程昱对她吩咐的也太自然了。以前,可没有这样。
府医诊过脉,倒也没诊出什么。
海榴待府医走了,看程昱吩咐沙燕了一些婆婆妈妈的话,也将离开,忙喊,“哎!哎!”
程昱停步,静默了一下,才又走回来。
“今天……”
海榴不知如何叙说。
“你别管了,乖乖先休息。”
程昱的语气,倒有几分平日纪玄祉的味道,让海榴心生别扭。
她低头皱眉,再抬头,眉间已经又疏朗如晴夜。
“倒也没什么,是我下水救了个落水的小丫鬟,受了寒,沙燕几个急着去帮我拿衣服,太,太子殿下就陪着我在那里。”
程昱侧着头,在海榴看不到的阴影里,青筋暴起。
“你以后莫与他再见面了。”
海榴闪了下眼,假作轻松道,“你也不肯告知我,回来是为了何事。若是有事,尽快办完,就回去……我爹爹身边。你,你好好护好他。即便不为了私情,他为大葪这么多年,也该有个好……好日子过。他如今看着尚好,实际一身伤病,正好在西北好好休养。”
见程昱僵着未动,又问,“好吗?”
程昱仍是一动未动,只低低喃喃,“石榴……”
这名字只父亲海将军才叫,海榴有些惊奇地又看了程昱一眼。总觉得他和之前送走的人有些不同,又说不上哪里。
“我,我知道,你也知道……你是我兄长,对吗?”
海榴吸口气,终将这句话直接说了出口。
程昱却忽地转过脸,说,“我不是。”
海榴撇撇嘴,“你不用这样。我们那夜里都听到了。我,我不想认你,也是自然。你能理解吧?”
程昱却坚持道,“那夜?哦,那夜里。是我们都误会了。”
海榴只觉的程昱是在置气,嘟哝道,“你是晓得我如今求着你,倒不想认我了是吗?”
“不是……”
“那你就不要再婆婆妈妈,我好好的,凭什么莫名奇妙向你服软,你该能想到。必定是因了不得已的原因。”
海榴虽与程昱交恶,却也不觉得他真的就是不讲情义的腌臜小人。这点,纯粹是出于对父亲重用程昱的信任。
“你……是为了什么?”
海榴想了想,道,“我这几年在京中,已与纪玄祉……私定终身,没法陪伴爹爹身边。总觉亏欠……”
她还没说完,就被程昱打断。
“不是!你不会……”
海榴也打断他,“我知女儿家说这些话,有些不知羞耻。可是这也是关起门来的话。何况,他是太子,这大葪,还有比他更合适我嫁的人吗?”
“他……”
“兄长……”
海榴艰难说出这两个字。
“你是我的兄长吧?我可以信赖你吧?你和我,和父亲,是一条心吧?”
程昱面色变幻,嗫喏道,“你当然可以信赖我!我永远和你,一条心。”
“那就是了。”
海榴听到满意的答案,却有些别扭。暗暗想,自己怎么就信赖程昱了?仅仅因为流着一样的血吗?还是因为,他是海家军的英杰将军。
心里琢磨,嘴上却没停。
“我比你更了解京城。你自然在军中更如鱼得水。因此,京中便交给我,你回……父亲身边。”
“石榴儿,海将军不是我的父亲。”
程昱的语气里有些无奈。
海榴却嗤笑,“你不认他,喊我的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