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春日宴
桌案上的茶快冷了,倒带的记忆在此刻暂且停滞。
重云再次提起茶壶,向杯中续茶。
“自上次长安酒楼一别,我们金尊玉贵明珠公主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呀。越公子,你待如何呢?”重云饶有趣味地看向越良。
越良面色沉凝,“春日宴,越某定然如期出席,与陈明珠相见。”
重云见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便颔首,朝池也递了一个眼神。池也立即心领神会,抬手作掌,送越良离开。
春天不愧是华丽的奏鸣,满目的颜色令人应接不暇,轻易掩藏了王朝身上的斑斑锈迹。
在春花初绽的时刻,公主府里里外外流水似的来了许多达官贵族,都特意穿上自己新裁的锦衣,女子拼尽全力往自己的云鬓上和身上带上尽可能多的发饰首饰。一个个端庄得如同昂首挺胸的大鹅,排起长队恭恭敬敬地进了公主府。
更漏接近巳时。
人工小溪里流水淙淙,是从府外的池塘里引了活水进来。公主府中为了这次春日宴可以在一众新春宴会中脱颖而出,特意在殿外举办了这一场曲水流觞宴,以吟诗赏春为乐。
青年男女各分两席,中间由几扇屏风隔开,可以隐约地看见对席的人影,欲见而不得,更有一种影影绰绰的美。
皇后此刻便居于上座,公主坐在她的右侧座,其余的臣妇臣女都各自按臣子的官职大小排下位次,倒也显得井然有序。重云与之不同,她只是受公主私人邀请而来,遥遥缀在尾座,旁人都宴饮寻欢,她一人饮酒也算自得其乐。
公主今日面色红润,眉眼间止不住的春意。皇后刻薄的脸上也是盛满了笑意,春风终于吹平了她脸上的皱纹沟壑。底下的臣妇臣女轮番上阵,这个说曲水流觞颇有意趣,公主真是蕙质兰心;那个说皇后今日气色甚好,一派国母姿仪。可把剩下几个嘴笨说不出漂亮话的急坏了。
在一片歌功颂平的奉承声中,倒是传来了意料之外的声音。
“我们来这个春日宴不过是给她做陪衬罢了,没看那边男席的公子们都是奔着明珠公主的名头来的吗?”
女席尾端这边一个身穿绛红色衣裙的姑娘拉着她身边一个明黄色衣裙的姑娘说着悄悄话,碰巧被耳聪目明的重云听到了。
绛红色衣裙的姑娘手指用力地揉搓手中的手帕,好像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她一旁的明黄色衣裙的姑娘赶紧把她的手摁住,生怕旁人看出些什么端倪,“袅袅姐姐你别生气了,公主她、她今日选驸马,单为她办得隆重些也是常理之中的。”边说着朝绛红色衣裙的姑娘靠近,这才悄声道,“我们何必理睬她,当了驸马就不能入朝为官了,哪家好男儿愿意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去娶一个这样刁蛮的公主,陈明珠最后必定只能得一个只看重驸马名头的草包而已。”
被唤作袅袅的绛红色衣裙的姑娘听着这话,心里也算回过味儿来了,终于展颜,“还是阿瑶你聪明呀!”说罢,重新开开心心地和旁边的姑娘嬉笑起来。
重云心中思索着阿瑶和袅袅两个名字,渐渐地和脑海里的人对上了号。阿瑶,似乎户部侍郎家的嫡女江瑶名字里正有这个“瑶”字,另一个唤袅袅的,应该就是和户部侍郎私交甚好的钦天监监正的独女崔袅袅了。
公主再爱听别人对自己的夸赞,在今日这个不同寻常的日子里,也终于厌倦了底下人的为了讨好她做的无用功,她只想赶紧实行重云教她的计策。
“母后,今日春光甚好,不如让大家以”心中春光”为题来作画如何?”公主拽着皇后的衣袖晃动,撒娇道。
皇后慈爱地拍了拍公主的手,“明珠发话了,母后当然要依你了。”说罢转头对身边的心腹女官低语几句,吩咐了下去。不一会孟女官就回到宴席上,站在两席正中,朗声道,“皇后娘娘懿旨,宴中男宾都以”心中春光”为题来作画一幅,作好之后交由公主评判,拔得头筹者重重有赏!”
这话犹如往一池静水中扔了一颗大石头,激起千层浪。座下的人转首纷纷议论起来。
宫女陆续给席上各位适龄的男子呈上上好的笔墨纸砚。几名平时就爱附庸风雅的公子哥立刻撸起袖子抄起笔杆,准备一展自己的精湛画技好博得公主的欢心。
有的才子平时自诩自己的丹青是师从大家,画起区区一幅春景图更是不在话下,已经大刀阔斧地在纸上挥洒起来,吸引了许多旁人的目光。
“钟公子的画用色鲜活大胆,画得这几朵桃花颜色灼灼,花瓣丰富饱满,不失大家之风啊!”
被夸赞的男子抿唇一笑,连称谬赞。
不多时,宫女收走了这边宴席上作好的画作,仔细整理好了向公主呈上。
公主与皇后相视一眼,拿起了画作一张张浏览。公主眼中丝毫没有惊艳之色,她自小在文渊阁见过了多少大家的丹青,这些寻常的佳作,在她眼中都不过如此。
突然,公主翻动画卷的手一顿,脸上浮起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