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一路朝前。
不知走了多久,四周景致毫无变化。她原本沉着的心底也有了一丝浮躁。
静下心来边走边观察这白石径。未几,她眼眸一亮。
她蹲下,拨开白石径上的云霭,将手掌贴了上去。
只觉白石径触手冰凉,但再过几息,又生出温润之感。
顺着这股温润之感,她摸索到径旁一株苍木。这株苍木与所有树木一般,别无二致。
但当边云意将手掌放上树干时,一阵温热的风扑面而来,轻抚过鬓边,扬起几缕青丝。
随着风飘来的还有一股沁人的气息。她忍不住深深地吸一口这股气息,心头只觉松泛了许多,身躯也彻底放松了下来。心底一叹,竟未察觉,原来从踏上白石径起,自己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这许久。
心神越来越放松,边云意只觉无处不舒畅,周身被包裹在温润、沁人的奇异气息中,不由渐渐合上双目,最后的意识停在自己的身体滑落在地,倚在木前。
白石径上云霭轻轻攀上她身,将她隐去。
……
鼻端又是那股沁人气息,边云意缓缓睁开双眼。
自己此刻正倚坐在一株巨木之下。
巨木如擎,流荫如盖。
“出来罢。”一道沉凝声音从巨木另一侧传来。
边云意一惊,扶着树干起身,朝声音处走去。
入目是玄衣裂帛、满身浴血的男子喘息倚靠在巨木。他一抬头,目光似坚冰般凛冽不可催,那张面孔棱角分明、眼神坚毅清明。
“边朗,如今,你可后悔?”
耳畔一道似是熟悉的女子声音。
边云意猛侧首,女子发挽缬子髻,翠眉丹唇,广袖褶衣,此刻却是面容沉肃。
“有方前辈?”她疑惑。
却见有方氏目不斜视径直朝男子走去,仿若看不到边云意一般。
“边朗,你可后悔?!”有方氏厉声喝道。
唤作“边朗”的男子眼中流露出复杂,又一瞬隐去。
他平静地看着有方氏:“她,如何了?”
“她?她是谁?”有方氏语含讽刺。
“有方,阿霁如何了?”在提到“阿霁”时,他的目光似有暖流蚀过坚冰。
“呵!你如今倒想起阿霁来了!你做下这些事可有半分顾虑阿霁!”有方氏面上忿怒。
“你只需告诉我,阿霁究竟如何了——”他眉头渐锁。
听他问话,有方氏深深吐出几口气息,努力平息一腔怒意。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便不该轻信于你。”有方氏语气轻滞,渐而哽咽,面上更是止不住的哀戚。
见她面上神色,边朗目光一震,布满鲜血的手掌抓住树干,艰难起身。
“她、她——”他的声音中终有了丝轻颤。
有方氏双眼含泪:“阿霁、阿霁……”
她用力捂住了脸,泪水从指间滑落。
她终是,说不出那个字。仿佛不说出那个字,阿霁,就还好好的。她还好好地立在天荒木之下,笑得灿烂:“阿簖,这次我们一定能找到传说中的‘天荒之印’,解开地老、天荒之结!”
“怎会!不可能!不可能!”边朗再也不能维持住丝毫平静,他怒目圆睁,血气满盈。
忽而盯着有方氏:“这不可能!有方,你在骗我?”
“对,你在骗我。阿霁说过,会等我。她会等我的——我将鸿蒙之息给了她,她不会有事的!无论如何,她不会有事的!她在等我……”
此刻边朗语无伦次,仰首向巨木之冠,身子却止不住颤抖。
有方氏放下捂住脸的手,看向他,目光中带着痛恨,又有些悲凉。
“阿霁那么相信你,你却辜负了她!是,你是给了她鸿蒙之息,但是你知不知道,阿霁已有身孕!你那一掌,震断了她的心脉!原本有鸿蒙之息,她应该无恙的,但是为了保住腹中胎儿,她将鸿蒙之息尽数引入胎心。纵使有天荒果在,灵力也如注入无底之洞。待到灵力枯竭的那日……”
边朗死死地盯着她,眼中仿若坚冰塌陷,一浪又一浪悔意涌上,一浪又一浪痛苦席卷。
有方氏泪眼朦胧:“你们天荒族早已走火入魔。为了争夺日渐稀少的鸿蒙之气,竟欲对地老族赶尽杀绝!可惜,人在做,天在看。倒头来,反是你天荒族气数将尽,趋于灭族!果真是报应不爽!”
将手攥紧:“只是,地老族不该落得如此下场,阿霁,更不该……”
她轻呵自嘲:“我本以为你边朗是真心想化解两族恩怨,是真心为阿霁。可我没想到,你们天荒族皆是一丘之貉,为了一己私欲,丝毫不顾两族情分,泯灭人性、背信弃义——”
心如刀割:“我,错了。我错得太离谱。我本已发现你不妥,却听信你之言,说不会伤害阿霁。